军情紧急,上官凌连夜出发,待到穆双安第二日晨起知晓此事时,他已走了百里,从附近州府调兵的诏书也连夜发了出去。
穆双安推开窗,解开枝上的细绳,抓在手中坠坠,一张丝绢的帕子,里头包着熟悉的令牌。当初上官凌从牢中出来后,穆双安就将调令他私人亲卫的令牌还与他,只是如今他又送了过来。
穆双安盯着手中的令牌,私人亲卫作用不小,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前朝哀帝御驾亲征大败,正山穷水尽之时,就是在私人亲卫的保护下逃得了一命。上官凌将令牌留给她,意味着将这些亲卫也留给了她。
穆双安微阖上眼睛,想来他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正如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一般。
钟曲被劫了,在守备森严的天牢之中被劫狱了。当夜值守的守卫吃了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倒了一大片,剩余的也通通被打晕,送点心的两名小太监竟无人记得长相面貌。这便罢了,那天牢中,劫狱之人留下一张字条,极是狂妄——
“青襄之光,永耀天地。”
皇帝身子已是强弩之末,难以支撑。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三人,嘉王上官凌已远赴新洲,在京的只余庆王并三皇子。上官琦已封王,这等时局自然该他独撑大局,如此也合了皇帝的初心。却不知道怎的,皇帝在此时,竟犹豫再三,道庆王年轻恐有不足,请皇后暂做垂帘。是以钟曲的消息第一个就到了皇后手中,
程晏抱病,黄今忠第一个顶了上去,正要做出一番成绩叫众人看看,好直接替了这统领之职。谁料竟出了这事,现在跪在下首,几欲哭死过去。皇后摆摆手:“好了,我知你们也无法,但总要惩戒以儆效尤。”
黄今忠泪落满面:“娘娘仁慈,可否饶了我此回?”
东姑姑一旁道:“奴婢僭越了,娘娘此番将将军调去汝南,已是替将军谋了一条生路,若将军此时不走,待圣上醒来得知了,只怕连哭诉之机也无。”
黄今忠深知皇帝是寡恩之人,若真是皇帝在此,只怕他此时已投了大牢了。当下不敢再做纠缠。
待要出宫时,见皇后身边的内侍匆匆进了禁卫军署衙,实在心有不甘,召开曾经身边的心腹,询问一二,得知皇后懿旨,要晋武卫代领禁卫军统领一职。
黄今忠气得奈何,自己在禁卫军中浸淫十数年,只差一步却落得此番下场,犹豫片刻出了宫径自去了庆王府。
黄今忠走后,皇后将手中纸条扔至一旁,吩咐纤维:“你去将三皇子请来。”
纤维得命而去,不一会儿,上官展跟在纤维身后来到了坤德宫,皇后免了他的礼,问了他几句饮食起居,上官展心头莫名,倒也一一规矩答了。
皇后叫他喝茶,默了片刻,方说:“你退下吧。”
这等敏感时刻,皇后叫上官展过来。将康妃吓了一跳,急匆匆地赶过来就守在坤德宫不远处。上官展出了坤德宫,一眼就看见康妃,忙走过去。两人走到小路上,康妃急问:“皇后叫你去做什么?”
上官展正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母后就问了我几句吃用了些什么,读了什么书。”
康妃跟上官展百思不得其解,却有人先替他们想了出来,庆王在宫中颇有人脉,不多会儿就知道了此事。
林逊道:“皇后此举,莫不是想抬举三皇子?”皇后因上官琦有了鲍太傅支持,自觉要排到鲍家之后,遂把主意打到了上官展身上?
上官琦闻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本该他辅政,皇帝却叫皇后垂帘,本该同他商量政事,皇后不仅一次也未请他,反叫了上官展过去,“如今上官凌远在新洲,生死难料不足为虑,本王自幼时就在皇后跟前日日殷勤侍奉,视她为母,她却夺我之权,”上官凌说到此处,颇有些激愤,“果然不是亲母,我再如何尽孝,她也不会为我着想。”这世间最叫人不甘心的,不是摘不到远在高空的天星,而是唾手可得的墙边花,却被别人摘了去。皇帝只剩一口气,上官凌生死不明,他明明只差一步了,这时候却跳出个上官展,如何不恼恨。
黄今忠进言道:“那武卫正是康妃娘家之侄,皇后此举用意太过明显,若真叫他掌了禁军,那整个京城便握在了三皇子手中。”
鲍太傅此时也冷了脸,道:“该如何应对,王爷该早下决断。”
皇后见过上官展,又去皇帝和太后那走了一道,再回宫眼见着没精神,显东忙劝道:“娘娘现今整日里忙于政事又要照看皇上,管理后宫,便是铁打的也难禁住,且多休息休息吧。”
皇后不言,吃了块糕点,方问:“几时了?”
显东道:“回娘娘,戌时一刻。”
皇后点点头:“是有些累了,纤维陪我出去走走,旁人就不要跟着了。”
纤维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皇后越走越远,眼见着前头快要到寻香殿了,纤维一语不发,走到近处便停下来,皇后接过灯笼吩咐她在外头守着,举步便往里走去。
黑暗中的寻香殿幽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