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自小便与母后贴心,那果子母后尝的是心意,若送我,尝的也是心意,自然怎么都比旁的更是清甜了。
上官凌笑道:“祖母若喜欢,下次我背个大筐子去,摘一筐子回来。”
太后轻拍了他一下,“一筐子,再好的牙也能给你酸倒了。”
上官凌只笑:“您近日不是迷上了酿酒么,再若吃不完就酿成枇杷果子酒。”
太后道:“你还说嘴呢,上回我和穆丫头酒都煎好了,只剩装瓶,你偏的说你来。笨手笨脚摔坏了好几个,把人给心疼的。”
上官凌嗤笑一声,“祖母偏向着她,我手还割破了呢,祖母也不曾说。”
慎丰纳罕道:“说的可是穆大姑娘?我倒是听说她住到宫里了,可没见过,凌儿一向不爱搭理姑娘家的,怎么提起穆姑娘倒是咬牙切齿的?”
上官凌道:“姑姑是没见着,寻常的姑娘家是她那样的吗?寻常姑娘家端庄持重,她呢?她蹦得比窜天猴还高。”
太后嗔道:“我看你蹦得也不低。”对着慎丰道:“他二人跟天生的冤家一般,凑在一起便吵来吵去,上次闹腾了一天,我都被这两只猴儿吵晕了。”
慎丰不禁笑了起来:“母后再不用嫌安静了,每日吵吵闹闹多热闹。”
太后掌不住亦笑起来:“我如今年纪大了,不爱看猴戏。牙也松了,也就只爱吃些软烂的果子,硬骨头是啃不动了。”
慎丰面上笑意一僵,也不知太后话中是否另有所指,想起家中婆母日日唠叨,虽不敢太过,但夫家那一家子的嘴脸着实让人厌烦。
驸马整日里花天酒地,不干正事。被两个狐媚的青楼女摄去了心神,前段时间又因那两个青楼女跟人打了起来,闹出了人命官司,被御史参上一本,龙颜震怒。她素来是个心气高的,这回真真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若不是婆母逼着她来找太后求情,她实在是没脸出门。
慎丰陪着笑,忽眼眶就红了。太后心中暗叹一声,道:“这是怎么了?”
慎丰忙拿着帕子擦擦眼角:“跟母后说说笑笑,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时日,一时不忍心酸。”
太后遣了上官凌去后室,“算算时间,已有一旬,我让全海领着人把酒酿从凉室里搬出来。你且去看着,别让他们毛手毛脚的碰坏了。”
上官凌答应着去了。
待他走后,太后叹道:“福柔,你还有福阳虽不是我生的,但都在我膝下长大,我原看着你在姐妹中最是傲气重脸面,就怕你性子硬,日子过不好。驸马也让你自己选。怎的还这么鸡飞狗跳的。”
这一说,慎丰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当日女儿年轻,不会看人。刚嫁与他才两年,他写了几首酸诗就闹着要纳妾,我也允了,可那两人自己短命福薄,他又非说是我害了她们,我贵为国之公主,不高兴卖了便是,犯得上去害那两个玩意?他总不信,非跟我离了心。在外头胡天胡地,我劝也劝过,闹也闹过,婆母虽不敢明面上说我,但背地里编排不少,母后您知道我是个要脸面的,如今羞得连门也难出。”
太后抿了口茶,悠悠道:“既如此,不如趁着这遭,狠狠让他吃次苦头,再与他和离,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大郢公主,谁敢小瞧了你去,谁还给你气受?”
慎丰一愣,未想到太后会这么说,讪讪道:“可堂儿还小,总不好离了父亲,还求母后看我可怜,请皇兄饶了他这一遭吧。”
太后叹道:“你呀,你色厉内荏,面上强硬又冲动,内里却又软弱得很,自己立不起来,也难怪你贵为公主,他们却敢欺你辱你,你还舍不了他们。”
慎丰有心辩解几句,只是内心一片荒凉,实不知该如何说了。
母女二人相对坐立,良久无言。
穆双安在东阁已是候了两刻钟,方见崔姑姑匆匆而来,“穆姑娘久侯了,快请进吧。慎丰公主也在呢。”
穆双安微微福身,“有劳姑姑。”
良音听得慎丰公主之名,立时生了三分惧意,慎丰公主是个狠厉的,原先伺候公主时,她吃过不少苦头。可是现在只需太后娘娘一句话,她便能夙愿得偿,到了现在万没有退却之理。她呀咬牙,随在穆双安身后进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