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的事。杂音在这个世界消失的情况。
因体内魔水晶的关系,幼年的拉克萨斯有了接近灭龙魔导士的体质。变得比常人敏锐数倍的感官,是在强大之前更先让他感受到的。
杂音——这个世界充满了杂音。
敏锐的听觉习惯了自身的闪电迅雷,却始终无法习惯世界的声音。街上的叫卖声,车站的汽笛声,公会的吵闹声,多少人同时说话的声音,毫无遗漏地悉数纳入耳中。这在当初还无法理解真正的幸福的拉克萨斯听来,全是杂音。
就算用耳机中的摇滚乐阻挡,也无济于事的可恶的杂音。只会让他更加憎恨这样嘈杂的世界,更加远离这些热闹的人群,更加厌烦这个麻烦的公会。
这个聚集了一群弱小却只要嚷嚷着就能幸福的笨蛋的公会,无论如何被嘲笑,如何被欺凌,却总是笑着欢闹着,不知所谓着。不知所谓的耻辱为何物。
——但是他知道。从小就知道。从被称为“马卡洛夫会长的孙子”时就知道。从被称为“那个白痴公会的继承人”时就知道。这满是耻辱的附属人生——曾几何时,他是如此地与世界为敌。为了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而全副武装。
反正他总会让那个地方和那些家伙,成为他的附属品。
“我才不要,那样对待同伴的人当会长什么的。”
——明明谁都了然于心的事,却只有一个人这么口无遮拦地说了。
对这个人的印象,最初来自于外表。
从旧公会的二楼往下看时,恰好能见到对方坐在吧台前的身影:金色的发旋,经常变换的发型,不亚于米拉珍妮和艾露莎的大胸。声音虽然有些吵闹,但听上去还不至于是个笨蛋——那个新来的星灵魔导士。
然后对这个人的了解,则是因为她一个人引发了两个公会的战争。
露西·哈特菲利亚,什么财团的千金小姐,被绑架了还要劳烦他去解救——哼,没兴趣,除非她是他的人。当然那时会提出这样嚣张的条件,单纯只是妄图掠夺纳兹他们重要之人的快感,想让那群笨蛋去后悔、去诅咒自己的弱小、去对他俯首称臣。
因为那句即使在人群里依然能传进自己耳中的话语,他挑起了那场注定失败的内战。
他要让她看看,让所有人看看,他作为拉克萨斯——不是会长的孙子,不是公会的继承人,不是任何东西的附属——仅作为拉克萨斯·多雷亚这一存在,而拥有的强大。
但他却忽视了自己那份强大中的温柔。
——我才不要,那样对待同伴的人当会长什么的。
——你并不了解我……连我自己也不了解的我。
放下耳机的那刻,他坦然面对全世界的杂音。
究竟是为什么会厌烦了呢?成为附属的自己。会长的孙子?公会的继承人?这不都是他么?
反过来思考的话,那些称呼不也是他的附属品么?也都是拉克萨斯·多雷亚这个人物的组成部分啊。
在终于了解了自己的拉克萨斯的世界里,第一次,不耐的杂音们消失了。
他离开的那天,那场幻想曲游行的最后,所有的同伴都向不知在何处看着他们的他升起手的时候,那一瞬间夺走了他的世界所有的声音。
那些杂音也好,那些笨蛋也好,那些附属也好,此刻才让他如此怀念。
他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这些而存在;这些也都是为了他的人生而存在。
谁也不是谁的附属,谁也都是谁的附属——他终于理解了世界的规则。
拉克萨斯·多雷亚,与妖精的尾巴,互为附属。即使他被逐出公会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
“妖精的尾巴,最棒了!”
在那时失去了声音的世界里,响起了这句话。
那是早就牢记于心的,那个麻烦女人的声音。
——啊啊,真的是,最棒了。
或许就是那个瞬间开始,那道影子投射入他的心中。
雨声只停驻了一刻。
“……拉克萨斯!外套还是还给你吧!”
露西刚扔下这句话便立即拉开披在肩上的大衣,不过因为太过慌乱的关系,完全忘了顾及紧贴在她身边的拉克萨斯——那不小的动作幅度随着呼吸声一起影响着他,他直觉地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制止她这么做。
碰到那只柔荑的时候,拉克萨斯顿时想到了会被拒绝的状况。为了让对方不那么在意手的接触,他还是决定做件能转移焦点的事——譬如整个人也跟着贴过去,共享一件大衣。虽不是个好方法,但他怎么想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也就继续依计划行事。
这下比起手上的触碰,整个身体的距离才更让她在意吧?
“………………………………////////sh、sho、shou手!”
可爱的声音近乎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