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叹息一声,“我身边曾有人得过。”
什么家庭能见识到这般可怖的东西?夏折薇瞬间脑补了不少话本戏剧,“这便是你怕蛇的理由?这里是荒郊野外,可不是什么内宅后院,哪来那么多蛊毒啊?”
崔皓道:“锦朝令升曾著书说,荥阳郡冯家世代养蛊,以此致富,时不时便要将其放出去作乱,金钱、篾片、疳虫、酒水、乃至道路上的石头、疑似谁人丢失的衣服,都有可能让人中招。”
那确实得谨慎些。
夏折薇本来不怕,被他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张得环顾四周,“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真有你的什么仇家在这附近就不好了。”
崔皓沉吟片刻:“……初见那日你问我是否独身一人,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夏折薇讶异道,“不然嘞?”
话音刚落,瓢泼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来,将两人淋得透湿。浓云遮掩了月色,难辨东西南北,不知是谁抓住了谁的手,临时择了树多的地方躲雨。
恰巧一棵古树的树洞够大,两人躬身钻了进去。
夜风凛冽,吹得夏折薇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崔皓朝她的肩膀伸出手,又无声无息缩了回去。
“村子附近没这样的树啊?咱们这是跑到哪了?”夏折薇抱紧自己,朝外看了看雨势,“这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那蛇勾出许多糟糕的回忆,崔皓不大舒服,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养神。
夏折薇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逐渐失了耐性,瞧着雨下得小了,又问,“反正咱俩的衣服也湿透了,不然就这么回去吧?别让爹娘他们等急了。”
身边的人还是没有答话,她便侧头去看。
正巧吹来一阵南风吹散了遮月的乌云,崔皓阖眼倚靠在树洞内壁,安静得像是睡着了。如银月华将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照得分明,夏折薇无端联想到老人口口相传的精怪传说。
崔皓蓦地张开双眼,冲她恶劣一笑,“夏折薇,你可别真爱上我了。”
夏折薇吓了一跳,心脏砰砰乱跳,“你这张脸生得确实不错,长了就是让人看的,我多看两眼怎么了?”
他这人除了偶尔同她说话有些欠揍外,暂时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平时总是说得少做得多,怪不得爹娘这么快都接受了他,就连她对他也越看越顺眼了。
夏折薇:“雨差不多小了,咱们走罢。”
浓云再次遮挡了月亮,崔皓问:“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跑来这里的吗?”
夏折薇:“……”
家暂时回不去,倒春寒不容小觑,冷风吹得她头都痛了,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夏折薇浑身难受,“雨把干树枝之类的都淋湿了吧?夜里这么冷,咱们怎么取暖?”
崔皓沉默片刻,“说归说,你能不能别总偷瞄我?”
戏文话本里写到这里,多半是两人互相抱着取暖,夏折薇自己也觉得离谱,着实张不开嘴,“咱们还是试着往家走吧。”
崔皓知道她看他,却不知她为什么心虚,轻声应了,当先钻出树洞,又将手递给她。
夏折薇愣愣,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两人走了一阵,雨淅淅沥沥又下大了些,没辨出来时的路,倒发现了间堆放有麦秸秆的破庙,有些生过火的痕迹。
崔皓环顾左右,没找到点火的工具:“你们这附近怎么如此多的空庙?”
夏折薇打了个喷嚏:“跟你说过的,我们这地儿穷。大家伙能自顾便算不错,哪有钱给庙里添香火?拜佛不如拜己,等人来渡早就饿死了。”
崔皓拧拧袖子,将袖口挽高,寻来两截尚属干燥的木头,一个夹在两脚之间,一个夹在两掌之间,钻木取火。
夏折薇见了,上前帮他按住底下的那块。
此处除了他们空无一人,浓稠的夜色里,水声滴滴答答,她听着身前少年绵长的呼吸声,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不知过去了多久,崔皓搓得双手生疼,火还是没能生着。忽听得夏折薇吞吞吐吐道,“二狗子,忘了告诉你,我有燧石。”忙将手中那木棍丢开,甩甩磨红得通红的左右手。
夏折薇抽出挽发用的簪子,拔出里面藏着的细长小刀,三下两下,从那木头上刮出不少曲卷的火绒,又取下腰间挂着的小算盘,用小刀轻刮数次。
星星火花迸溅而落,幽幽火苗点亮黑夜。
等火燃得大些,夏折薇又朝上添些秸秆,“你不生气?”
崔皓没有答话,拿起她那支毫不起眼的簪子细细打量,黑色燧石双侧开刃,外面套着一层薄铁做就的簪鞘,和她那把小算盘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将簪子还给她,犹豫一霎,解开短褐的系带,将外衣脱掉,凑近火边烘烤。他垂着眼睫,注意力似乎全在衣裳上,浑身的肌肉却诚实得绷紧了些。
二狗子之前也光过膀子,因此夏折薇见了也没慌,眼神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