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普渡寺山下。为了防止被人认出,笛飞声脸上带上了面具。爬到半山腰,李莲花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方多病给他折了根树枝当拐杖,饶是如此,他的步伐还是明显沉重了起来。
洛春城心知这两年碧茶之毒对他身体的破坏越来越大,味觉失灵只是个征兆,若是再找不到解药,不出五年他可能就会五感尽失。察觉到她担忧的目光,李莲花朝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没事,笑得一脸漫不经心。
这些年,他的变化洛春城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看着他从愤怒变得平和,然后又从平和变得淡然,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仿佛心里装着天地。若不是还有找师兄遗骨的念想,洛春城想他应该会更愿意闲游野鹤地在大江南北游走,直到生命的终结。
现在的李莲花,哪怕还保留着从前的五分样貌,但即便是佛彼白石,他曾经最忠诚的手下,现在从他们身边路过,也不一定能认出他们的门主。
小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是他等不及要先带葛潘去百川院复命,要先行一步。
小宝一走,李莲花走的更慢了,十步一歇五步一停。也说不清他到底是真的身体乏累,还是不想上山。
“没想到十年前你输给了我,竟变得如此一蹶不振,你这身体也太不济了。”看着他这个懒散的样子,笛飞声忍不住刺道。
洛春城现在一听他提比武就来气,忍不住回怼道:“他如今这样,还不是你跟他动手导致的。”
这几日在路上,洛春城对他一直是这样的态度,虽然不再毫不理睬,但总是句句带刺,笛飞声已经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泰然接受,谁让他理亏在先呢。
不过他的阿洛从前是多么的乖巧体贴,如今变成这样定然是受人影响,笛飞声瞪了他心中的罪魁祸首一眼。而身边的“始作俑者”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带着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凑到了他的身边。
“我说的没错吧,女人要是不快些哄好,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走在前面的洛春城淡淡地说了一句:“听见了”,然后回过头来警告地看了李莲花一眼,“你要是嗓子也不想要了,我可以提前让你体会下失声的感觉。”
李莲花表情一滞,摆了摆手讪笑道:“不敢劳烦洛神医”。
笛飞声心里舒服了,帮腔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割了他的舌头。”
李莲花抱着树枝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人:“你俩可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雌雄双煞啊。”
笛飞声在一旁笑出了声。
洛春城懒得跟两个幼稚鬼打这种无聊的机锋,扭头带着狐狸精继续上山,心中发誓不管后面再发出任何声音,都不会再理睬,但还是不由得被后面的动静吸引着。
李莲花走走停停,稍微有些坡度的地方必要叫住前面的笛飞声拉他。而笛飞声虽口头上很是不耐烦,但却也一路将他拉了上来。
听着后面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声音,洛春城有些浮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十年前,第一次在这座山上见到当时还叫做李相夷的李莲花的时候,她就知道阿飞一定会喜欢上这个人的,因为他们同样的赤诚。
平日里一盏茶的路程被生生拖成了半个时辰,临近午饭点时,三人终于到了普渡寺。
洛春城和李莲花一起去后院禅房拜见了无了大师,知道两人必会有话说,洛春城向无了大师行完礼后便出来了。
谁知出来后却没见到笛飞声,刚才明明让他等在后院门口的。问了路过的小沙弥才知,阿飞往藏经阁的方向去了。洛春城一路找了过去,就见笛飞声正拿着一本经书在看。
“你在这儿干什么?”洛春城问道。
“哦,我在找狮魂的下落。”笛飞声说道。
“狮魂?”
“是金鸳盟从前的门人,你离开之后他才来的。”笛飞声见她还是一脸的迷惑,继续解释道:“李相夷说找到狮魂就能找到他师兄的尸骨。”
难怪他会这么热心来翻经书,想来他跟李莲花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左右不是跟内力有关,就是跟比武有关,亏她还怕他乱跑碰上百川院的人有危险。
洛春城心中暗讽自己不长记性,这人从小便是个武痴,历来将练武和比武的事看得比天重,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却还总是多余操这种闲心。
她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扭头出了藏经阁,连笛飞声在后面唤她都没有理会。
笛飞声不知她为何突然发了脾气,没叫住人,只能又埋头翻起了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