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想结识高手。
颁奖，提名一结束，沈落棠就被一重又一重的大汉围在了中间。
“阿棠姑娘，您的事我可都听说了，那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厉害，厉害！在下佩服！”
“阿棠姑娘，在下姓沈，单字一个天，今后可得多多指教啊！”
“阿棠姑娘……”
沈落棠眉心微跳。
这种场面着实不是她能应付得过来的。
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在她面前晃过，沈落棠笑得脸都要僵了，可她依旧保持着，没发半点脾气，别人说一句话，她便机械地点一下头。
这种她从未遇到过的，被人崇拜的感觉，突如其来地让她有些无措。
对此，她谈不上很喜欢，却也不讨厌。
她所从中享受的，是一众人眼中的热情和真诚，那种感觉，就好像又带她回到了曾经的京城，不再如现在这般与世隔绝了。
即使，他们所热情的对象与缘由并不是完完整整她，而是那个凝气境高手的身份。
她也并不在意。
——
这股人流，约是到了正午时分，才渐渐舍得消散。
从沈落棠出竞炼室到现在，将近有两到三个时辰了，忙碌了半天，她也没来得及喘口气。
如今等人走了，这才觉得又累又饿。
她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望着手中的浮生草微微发着呆。
阳光透着纱窗照射进来，浮生草上点点荧绿随之跳动着，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闪着属于它自己的光芒。
“棠丫头？”
熟悉的男声把沈落棠叫回了神，她回过头去，便见玄毅逆着光朝她走来。
“玄前辈？”沈落棠有些恍惚。
玄毅听到这熟练的“前辈”二字，不禁无奈地笑了。
自从上次拒绝了玄毅之后，沈落棠便是这般叫他的。
这样疏离却又不乏熟识的称呼，着实让玄毅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只好默认了。
“快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玄毅快步走到沈落棠身边坐下，手上如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饿了吧？这可是京城有名的煎饼果子，我从前来的时候可经常买了吃的。”
玄毅说着开了纸包，把煎饼果子递给了沈落棠：“快尝尝，热乎的，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温热的触感划入手心，沈落棠低垂着眸面色无常，可握着煎饼果子的手却是轻轻颤抖。
她恍然想起小时在沈府的时光。
那时父亲还是朝中丞相，她也还只是个躺在蜜罐里，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每日父亲早朝回来，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好吃的来找她。
“阿棠，快来看看爹爹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桃花酥！”
“我们家阿棠真聪明。”
那时候她不知道，那是父亲早朝后特意为她奔波东西买来的小零食，还傻傻以为是皇帝早朝统一发放的甜点。
她也不曾想想，哪有皇帝会这般神通广大，好心好意，她昨日刚说要吃桃花酥，就发桃花酥；明日一说想吃绿豆糕，就给绿豆糕？
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沈落棠的眼底没入了几缕温柔，她看着手中的煎饼果子，在玄毅那和当年父亲一样期待的目光中，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
沈落棠的声音有些沙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玄毅高兴地笑了，他看着沈落棠，语气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关心：“喜欢就好，慢点吃，别噎着。”
沈落棠的眼前是真的模糊了。
她低着头，一口一口不停地吃着煎饼果子，就怕一不小心，让玄毅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圈。
急切如沈落棠，一向细心的她，这次竟没发现玄毅情绪的不对劲。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渐渐高升的太阳将洒入阁内的余光悄悄带走，只留下沉默的两人静坐着，默默无言。
“抱歉了，棠丫头。”
不知过了多久，玄毅低沉的声音才隐隐传来，带着沈落棠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失落，愧疚与难过，刺入她的耳畔。
沈落棠吃着煎饼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摩擦感。
“本来说好要护着你的，可如今我却连进阁的资格都没有，只怕是要食言了。”
玄毅低垂着头，语气中含了些许的自嘲。
他虎着背坐在那里，偌大的大厅之中，衬得他的身影更显孤寂。
沈落棠胡乱地揉了揉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转头望向了一旁的玄毅，嘴中咀嚼的煎饼果子顿时有些难以下咽。
这样颓废的玄毅，是她不曾见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