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伴随着低沉的呼声,沈落棠猛地直起了身。
那张苍白的鹅蛋脸上布满了惊恐与悲凉,无尽的空洞在她的眼中弥漫着,似乎只有死寂在流淌。
她拼命喘息着,望着马车深处那虚无缥缈的一点,无力地眨着眼,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放过。
单薄的身子缓缓佝偻起来,她伸手抱住了自己,努力将头埋入了膝盖,只留下一双呆滞的双眼,迷迷糊糊地转动着。
良久,她才重重地甩了甩头,勉强地平复下来,眼底凝起了往日的光彩。
又做噩梦了。
沈落棠下意识地抚向腕处暗藏的异物,沉沉地叹了口气,抬手撩了撩那被汗水浸湿后黏稠在她脸旁的发丝,转头望向了马车外。
树木与房屋在她面前闪过,老旧的马车声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抬眸望见不远处忽隐忽现的京城大门,沈落棠的心中不禁万分复杂。
这么多年了啊,也不知道,这个曾承载着她所有幸福与痛苦的京城,如今,变得怎么样了。
而那个曾经畅荣一时的沈府,是否已经埋没在世事的繁华之中,再无音迹可寻了呢?
离京城的车程已经算不得远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绯红色的城门便恍入眼帘。
沈落棠交了银子下了车,缓步朝着城门口走去。
“什么人?”
守城的士兵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落棠望着那一脸警惕的士兵,微微地笑了笑,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份籍牌来。
“我叫阿棠。”
这是师父给她的身份。
那位士兵接过籍牌,细细翻看着,时不时地还抬头瞥上沈落棠两眼。
毕竟,这一身黑的打扮,着实不像个京城中人。
那士兵有些怀疑。
“你叫阿棠?”
“是。”
“家在哪里?”
“城东兰溪。”
“何日出的城?”
“年初,去探亲。”
“……”
面对这如同审案般的询问,沈落棠也不恼,只是淡淡而又流利地回应着,不卑不亢地望着那位士兵。
一翻细细的询问下来,没问出半分差池,却弄得自己一身尴尬,那士兵不禁又恼又羞。
他一脸不耐地将籍牌扔给沈落棠,挥着手打开了城门:
“走走走,赶紧走。”
沈落棠也没有说话,只是侧头深深地看了那士兵一眼,抬步走向城门。
终于,又回来了。
她提裙跨过了门槛,略带仓促地走向不远处的街坊。
可当她真真走进那繁华的巷口之中时,却渐渐停下了脚步。
她转头望向四周,那般的繁华,那般的人流满患,那般的车水马龙,那般的鲜艳无比。
沈落棠一身黑衣站在人流之中,又是那样得格格不入。
周围有身着华衣的男女老少走过,他们不时用怪异又鄙夷的眼神瞥向她,好似她是多余的,是不该存在的。
这让沈落棠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她呼吸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气,没有不满也没有愤怒。
只是归途中,那微乎其微的激动与期待缓缓散去,转而代之的,是一抹难言的苦涩与释然。
或许师父说得对,京城,到底是不适合她的。她又何苦,要对此抱有不必要的期待与缅怀呢?
京城属于沈落棠,而沈落棠啊,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如今的她是阿棠,那个只有师父,在城外蛰伏了五年的阿棠。
那个回来,只为找到真相,洗清冤屈的阿棠。
指尖微抹腕间,沈落棠轻轻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随即便逆着人群,快步沿着南道走去。
她要去的地方,离这儿还有些远,绕过酒楼与巷陌,到那儿时也快正午了。
阳光明媚,在一个人迹稀少的角落,有一座玉楼矗立。
耀眼的光洒在阁楼的门匾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龙飞凤舞地题在上头。
——青冥阁
“青冥阁……”沈落棠喃喃地念道,那双熠熠的眸子压抑着激动。
总算赶到了。
近两日是春日,此时来,正是青冥阁招人的时候。
说起这青冥阁也是个有来头的地方,虽说是去年京城刚雄起的杀手阁,可这势力与名号却不比那些“老字号”差。
据说那街头做人头买卖的山雨阁怕青冥阁抢了它的声源,还与青冥阁正大光明地下了挑战书。
山雨阁一连挑了十几个武功高手,和仅有的五个修灵者自信满满地前去挑战。
结果人家青冥阁到好,十几个修灵者一出,简直碾压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