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中两年旱灾,一年瘟疫。家财散尽,苦无生机可循。
三四位的粗实下人携款逃窜,只剩下一位有良心的年长婆婆相依为命。
那婆婆半年前也给病死了。
难以生存的地方,意味着机会越多。生死翻盘的次数很多,所谓输赢的几率也就越大。
桑休上无依靠,旁无同行,只能独自流浪。
门外的脚步进进出出的似乎要忙碌一天的感觉,桑休听着脚步声时近时远,似乎是身上的伤需要他好好休息,也或许是那进进出出的脚步很有魔性一般,桑休不知不觉的快要睡着。
突然,脚步的声音近了,而且在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桑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虽然还是平平的躺在床上,但他的心却急跳了好几下。
马上,救命恩人就要来了,会是谁?
脚步轻盈,也许会是一位山中隐居的少侠,或者是以为山涧水灵可爱的姑娘。
无论是谁,少年都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门开了,期盼的迷雾散去,真实归来。
“你,醒了?”
桑休木讷的点头。一切都和桑休想的不一样,不是水灵的姑娘,也不是隐居的少侠。
确切的来讲,她只不过是一个村妇,和自己之前的粗使丫鬟们一样,灰白的衣服不知穿了多久,头发盘绕,浓密的携裹在脑后的头巾里。
红唇干瘪,双颊毫无粉饰。
村野乡姑,不过如此。
“你醒了,可有别的地方去?”
姑娘身材高挑,比少年看上去要壮实许多。她似乎从不觉得女子需要粉黛这些虚无的打扮。
她,大大方方的亭亭玉立。虽不是上京城的美娇娘,却也算得上这山野中的绝味。
“谢,谢谢,救命之恩。”
“这,算什么?你只不过是晕在了林子里,救你回来而已。你是怎么伤的?”姑娘上下打量着躺在床榻上的桑休,若是有疑,必将送官。
“我是孤儿,为了活命,误打误撞的去了姬府,若是交官,那我必死无疑。”少年声音沙哑,好似能听到女子心中所想一般。
村姑愣了一下,接着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扭身就走了。
桑休默默叹气,心中开始了惶惶不安,但此时的他却毫无对策。若是那个村姑去报官,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乞丐去闯了姬家府宅,无疑是死路一条。
少年在床榻上轻轻的闭合了双眼,生死之际,他经历过许多次,从大家中赶出来的时候是一次,那时的年纪尚幼,年仅六岁。冬日里发着高烧,三日后就是自己的生辰,就这样的日子,他被流放到了乡野之中。
后来,他熬过了灾年,挺过了瘟疫。
昨日重伤侥幸而活,今日的性命却悬在一个村姑人的手里。
大概到了下午,屋外的大公鸡频繁打鸣,日头倾斜,官府的人还没来。
桑休心想,不可坐以待毙,若是可以逃跑,或许还能活有一命。
桑休扭动身体,本来已经不疼的伤口,顿时间传出热辣疼痛。
糟糕,伤口裂开了!
“天要亡我啊。”
但,一旦有了逃跑的念头,纵使是刀枪火海,桑休也想尝试一番。
木门又开,村姑又现。
“你,干嘛呢?”
村姑歪着头看着屋内弓腰而站的狼狈少年发问。
少年喘着粗气,额头渗汗也顾不上尴尬狼狈的说道。
“当然是,逃命。难道等你领来官兵抓我?”
村姑被眼前的少年逗笑,银铃般的笑容瞬时间充满了整个茅草屋。
“你呀,总归是个孩子,怎么这么逗,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干嘛要去报官?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身上什么赃物都没有,我干嘛就能断定你做了偷盗之事?”
“那就不怕我把赃物藏起来?”
村姑接着发笑。
“你要真的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更不能把你交出去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分赃。”
少年眼睛睁的老大,比自己受刀伤还让他震惊。
“你,你是认真的吗?”
村姑又笑,就好像是看见了傻子一样。
“你个半大的孩子,姬家大院如此森严,你又如何偷了东西?当然不是认真的,你若有偷盗的本事,如今,还做什么小乞丐?”
村姑睿智,两三句的让桑休无言以对。
“来,喝米粥,给你熬的。”
村姑把米粥放在床沿边上,桑休扶着床,弓腰看着床沿边上的米粥。
桑休吞吞口水,这样的一碗美味,如今近在咫尺,自己轻易可得。
少年不在说话,只是埋头喝着米粥。
村姑在床的另一头坐下,边说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