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没事,青杳便放了心,便也回他:“什么东西?一窝野兔子吗?”
罗戟只是一个劲儿地叫她的名字。
青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一边嘱咐罗戟:“小点声!杨国舅就在不远,要是给他听见就糟糕了!咱们不是说好的么,在外面、或者有外人的时候你要叫我无咎的,你怎么忘了——”
青杳跑到声音传出的地方,从一棵得两人合抱的老槐树后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青杳愣住了。
是杨骎。
可是,罗戟呢?
杨骎开口:“青杳,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他用的是罗戟的声音。
青杳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率先想到的是,要么是自己眼瞎了,要么是自己耳朵坏了。
杨骎又换了一种声音:“有件事我很困惑,我的月旦助手,是叫顾青杳呢,还是叫姚无咎呢?”
这一次,他用的是智通先生的声音。
青杳一直以为,智通先生的声音和杨骎不一样是因为带上了那个马首面具,可……
杨骎死死地盯着青杳,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说:“我少时跟口技艺人学过变换声线的技巧,再加上这么多年来我行事谨慎,没有人发现杨骎就是智通先生的秘密。”
所以罗戟不在这里?青杳刚才听到的都是杨骎模仿罗戟的声音诱骗青杳过来的。
“我以为我会变声音已经挺厉害了,可还是跟你比不了,你会变脸,哦不,脸还是这张脸,人却随时可以变成另一个。”
杨骎语带讽刺,每个字都跟尖刀似的往青杳心口上扎。
“顾青杳、姚无咎、维山生……你挺了不起啊,人说狡兔三窟,你这只狡兔却有三个名字、三重身份,三张假面!”
杨骎的语气变得发狠起来,青杳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但转瞬被怒气所替代。
杨骎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问:“顾青杳,你骗我?!”
青杳也面色冷冷:“顾青杳已经死了,请大人当做她已经死了吧。”
杨骎彻底怒了:“顾青杳你住口吧!你这个撒谎精!根本就没有姚无咎这个人!”
青杳看着他这副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大怒的样子,突然冷笑了一下。
“杨骎,你查我?”
轮到杨骎愣了一下,但是这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青杳已经扭头大步走出树林,杨骎不甘心,几步追上去握住了她的胳膊。
“为什么骗我!”
青杳仰着头用毫不畏怯的目光狠狠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狠狠一甩胳膊,把胳膊从他手中甩脱,继续往前走。
青杳心中的怒火,几乎要把这片树林子燃为灰烬。
杨骎追着她、锲而不舍,语气中的怒气却一丝未消:“你变换姚无咎的身份,是为了和罗戟在一起吗?”
青杳根本对他的提问不加理会,只顾着迈着大步往前走。
杨骎被她这种不沟通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再度追上去拦在她的身前:“我生平最恨别人骗我!除非你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青杳不屑地又冷笑了一声,心想你谁啊我要跟你解释。
于是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说了句:“不关你事。”
然后就把杨骎撂在原地,不管不顾地走了。
杨骎心里乱得很,他不明白青杳为什么要骗自己。
自己那样一片诚挚地寻她,他们曾经有过那样多的交集,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交往与合作,可是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而且还要编出什么姐姐妹妹的故事来,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手段骗过杨骎,结果酿成一场巨大的悲剧,而杨骎直到今天都还在为那场骗局承受着代价。
为什么偏偏是她,她又为什么偏偏用这样的方法?
杨骎以手扶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一想到没有什么姐姐妹妹,青杳就是无咎就是维山生,山就是影,杨骎心里不是不高兴的,他所追逐的、他所思慕的、他所接触的、他所恋眷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都是她而已。
杨骎也为她惋惜,一想到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曾经是罗剑那样的人的妻子,又因为这个身份吃过很多杨骎想象得到的和想象不到的苦,就悔恨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出她来,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手帮忙。
杨骎唯一接受的理由是她换姚无咎的身份是为了和罗戟在一起,尽管这个方法没什么用,户籍一查就会露馅;尽管这个理由会让杨骎心痛,但这至少是个合理的、说得过去的理由。
杨骎生气的是明明是她骗了自己,为什么是她在生气,又为什么不沟通,有什么话是她不能跟自己说的?
当杨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早已走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