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杳翻来覆去的,一整宿都没睡着。
她要上哪儿去找一个顾青杳的坟头给杨骎啊!
早上起身的时候,青杳看着镜中的自己,恹恹的,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本来想装病,但又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必须得想个办法,把杨骎对“姐姐”那点不知道算是什么心思的心思给一次性了结,省得以后夜长梦多。
青杳想起罗剑的坟头附近似乎是有一些无人打理的孤坟来着,以前青杳去给罗剑上坟的时候还顺手把那些孤坟上的杂草拔一拔,到时候随便指一个给杨骎就说是姐姐的,让他死心完事。
骤然想到,原本以为杨骎对自己的“心思”其实是对“姐姐青杳”心思的移情,这倒是让青杳心头略感轻松。只要是看在故去的姐姐的面上,对妹妹稍加照拂,像杨骎那样的人,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足够青杳在长安城安身置业了。
想到了这一步,青杳的心才定了定,出了梁府的大门,天还早,约的是卯时,青杳提前了一点出门,却见杨骎双手抱臂,已经倚靠在牛车旁边等待了,青杳忙提起袍角,小跑了两步过去。
杨骎放下脚凳,撩起车帘子,伸出手臂给青杳扶着,青杳没有进车厢,就在前室的地方坐了。
“梁府的人没为难你吧?”
青杳微微摇头:“没有。”
不知道杨骎是怎么跟梁府上带的话,总之李夫人很干脆地放了青杳一天假,既没多说,也没多问。
杨骎也跳上前室,鞭子一扬,那匹大青牛就扬蹄走起来,宽敞的大车缓缓移动,比马车要稳,舒适很多。
杨骎驾着牛车没急着出城,而是先到东市溜达了一圈儿。
东市刚刚开市,牛车穿梭在卖吃食的街道上。
“青杳喜欢吃什么?”
青杳张了张口,没答上来,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骎似是很不满似的:“你怎么连你姐姐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了?”
青杳只好随便捡了两样自己喜欢的点心说了,杨骎就驾车到铺子门口,买了提上车来。然后还不止,几乎走一小段路他就会下车去买几样吃食,什么干果儿、蜜饯、糖馔儿,还有老汤炖的卤味、刚出炉的小吃……零零总总买了好几包,天彻底亮了以后,这才掉转车头往城外驶去。
看见这么多好吃的,青杳都有点嫉妒那个死了的“青杳”了。
很没出息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阵儿。
更尴尬的是,还给坐在自己旁边驾车的杨骎给听见了。
青杳恨不得立刻跳车找条地缝钻进去。
杨骎嘴角带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这让青杳更难堪了。
“我吃过饭出门的,我其实不饿。”
青杳嘟囔了这么一句,却显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杨骎倒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想吃什么就随便拿来吃吧。”
青杳并不领情,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还会嘴馋,要在路上吃零食解闷儿。
青杳用比较沉静而又悲伤的口吻委婉拒绝道:“这是给姐姐准备的祭品。”
心里想的却是“我吃了跟她吃了还不是一样?”
杨骎伸手进车厢随便摸出一包来塞进青杳怀里:“吃吧,你吃了跟她吃了差不多。”
那一瞬间,青杳几乎要以为他会读心的邪术了,非常警醒地看了他一眼。
但肚子终究是不争气地又咕噜噜叫了一阵儿。
杨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吃吧,本来也是给你跟你姐姐买了两份,她从前吃了很多苦,往后你要替她把福都享回来。”
青杳拆开那个油纸包,里面包的是一只炖得软烂的猪蹄,卤味香得直往鼻孔里钻,于是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哇,真是又酥又烂,入口即化,酱汁糊得脸上都是。
“你进去车厢里吧,别迎着风吃东西,吸了寒气一会儿仔细胃疼。”
青杳又咬了一口猪蹄:“那不行,我进去车厢算什么话?哪儿能让先生给我当车夫呢!”
青杳自忖这句马屁拍得还算到位,因为杨骎笑意深了些。
其实青杳不进车厢是有原因的,她得盯着点路边的荒冢孤坟,找个碑文不那么明显的当做“姐姐顾青杳的墓”来糊弄他呀!
“罗戟没跟你联系?”杨骎冷不丁问了一句。
“嗯?”青杳还在回味卤猪蹄,用水打湿手帕擦糊在脸上和手上的油脂,“不是说闭门授课三个月不让出学宫吗?”
“今天毕竟是寒衣节,好多太学生请假回家给亲人扫墓,我记得他说要陪父母给大哥送寒衣的,假条是我批的。”
“哦,”青杳想起罗剑,一个既陌生又熟悉、陌生多过熟悉的名字,“那大概是的吧。”
“青杳跟他葬在一起吗?”
“啊?”青杳刚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