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几遍都看不出什么意境,毕竟那时候的自己连去东市放生池边上写生都要靠路过的老师大发慈悲帮忙才能下笔,对于当时的青杳来说,领会《山川海岳图》太难了。
直到很久以后,青杳才悟出那幅画的巧思,又过了很久以后,青杳把这个巧思告诉了梁瑶,用在了《千菊图》里,饶是如此,青杳也觉得,自己的立意比《山川海岳图》差得远了。
她想再走近一点,要是能和万年县主说句话该有多好。
她就在那里站着,像一朵秾艳的芍药花,美艳不可方物,和上前来答话的贵女们有礼有节地应对着,却又透着淡漠的疏离,就像她睥睨众生俗人,就只能独自孤独,而她享受这种不受打扰的心境。
可是青杳的脚步被殿外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给截住了,笑声比唱名先传进来,在青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所有人就已经伏下身去。
“别往跟前凑了。”
那忽远忽近的声音又飘在青杳的耳边,可青杳还来不及回头,一只从身后伸出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向下一带,青杳的整个人就跟着跪下去,淹没在人群中,耳畔响起潮水一般山呼万岁之声。
皇帝穿着暗红色绣龙纹的袍子,一边进殿一边招呼众人平身,青杳抬起头来,皇帝一招手,跪在自己身侧的那个白袍的身影就被召唤过去了,和万年县主一左一右地伴在君主两侧。皇帝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碧蓝色宫装的丽人,她步伐翩跹,百合花一样摇曳生姿,发髻、双耳、颈间、臂上都缀着镶蓝宝石和珍珠的首饰,光芒耀眼,如瑶池仙子。
梁瑶也回到了青杳的身侧,握住了青杳的手,苏婵在一边小声告诉二人:“这位就是徐婕妤徐燕旎,徐相的女儿,后宫最受宠爱的妃子。”
青杳留意到徐婕妤的身后还跟着个少女,一身碧水天色的襦裙配碧蓝色的大袖衫,形貌都与徐婕妤十分相似,大约是她的亲眷。
徐婕妤先向皇后行礼,然后又向齐国夫人拜寿,并且命人呈上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作为寿礼。
“有身子的人快别站着了,来人,给徐婕妤赐座。”
听杨皇后这样说,青杳才留意到徐婕妤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红润的容光中蕴含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和荣耀。
徐婕妤谢过了皇后的体恤,然后招手唤跟着自己的那个碧裙少女:“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儿,唤作彬茵,今年刚刚及笄,快来参见皇后。”
这位徐小姐优雅地屈膝福下身子去,那柔软的身段和温柔的笑容与她的姑母如出一辙。
因着御驾亲临,酒菜全部换过,宴饮再度继续。
因为梁瑶这边的重头戏已经圆满结束,于是便放松下来,在苏婵的引荐下,与几位来凑数的小姐们打了招呼,聊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青杳已经觉得有些疲惫,想起身去殿外透透气,于是提起裙子从席上先绕到后面,打算从侧门出去,可就在此时,编钟再次敲响了,应是有旨意要宣布,青杳只好停在原地。
只听见内侍官用唱诗一样的语调吟哦着,青杳漫不经心地听着那长长一大段吉祥瑰丽的辞藻堆砌,眼神直往太液池那边瞟。
“兹日起,大唐女学宫重启,着万年县主李氏真如海为副学监,总领女学教习诸事,钦此——”
青杳愣在当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延英殿的仁道阁中,青石砖地凉得很,秋天的寒气丝丝入扣地往杨骎膝盖里钻。
“你起来。”
杨骎跪着没动。
皇帝亲自伸手抄在杨骎腋下要拉他:“你先起来再说话。”
杨骎一动没动,赌气似的。
“你仔细你那个腿进了寒气再疼,皇后又得埋怨朕!”
见杨骎死活不起来,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无奈道:“行行行,不起来就不起来吧,坐着说总行吧?”
皇帝招手让内侍拿了个蒲团过来,示意垫在杨骎身下,杨骎伸手拦住了。
皇帝的语气带上了三份愠怒:“子腾!别蹬鼻子上脸!你给朕甩脸子呢?那女学重启的事不是你跟朕提议的吗?怎么现在又跟朕耍这一套!”
杨骎见皇帝真的动怒,这才识相地赶紧站起来,起身的时候还摇晃了一下,扶了一下右边的膝盖,皇帝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继续苛责,把他召到身边来。
皇帝换上了姐夫跟小舅子说话的语气:“为着真如海的事?”
杨骎也就实话实说:“我不想跟她再有什么瓜葛。”
“男人,别那么小心眼,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往事不请自来地在杨骎脑子里转了一圈儿,让他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正是因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未来才不想有什么牵扯。”
皇帝静了静,才张口:“当初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二人才清楚,闹得那么大,然后你呢往西边赴了前线,她呢南下一直游历,最近才回长安,照说再大的误会,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