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坐吧。”怜指着房间里唯一的椅子,示意盛谦坐下,自己则推了推靠边放的园艺剪刀,倚在靠窗的桌子上。
盛谦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拉过椅子,直到和怜隔了两米左右,才坐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膝盖上。
“你……”怜叹了口气,从花瓶里拔出一朵几乎凋谢了的花,徒手掰着花茎上的刺,“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我不会真的杀了你的。”
虽然这么说,她倒也没指望盛谦相信。
二人之间一时没有了话语,只剩清脆的折断声响起,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凋谢的花带着一种腐烂的气息,化作细细的丝线缠绕在怜的指尖,多余的细线则向外溢出,混杂着衣领处充满生命力的气味冲进盛谦的鼻腔。
有点痒,他打了个喷嚏。
怜抬起头,看向盛谦:“花粉过敏?”见盛谦摇了摇头,她也没继续沉默,主动开启了话题:“说实话,既然你给了我魂珠,我就不应该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了。”
“毕竟,我最初是想让你帮我工作一段时间,然后我就直接把能量源给你的。”
“再说了,如果我现在跟你解除契约,你也就不需要我的另一颗能量源了吧。”她笑了笑,直视着盛谦,银色的瞳仁就像是一堵墙,把所有的情绪隔绝在里面。
见盛谦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怜直起身,将花插回到花瓶中,走到他身边。
盛谦仰起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怜黑色的帽子下露出的侧脸,苍白,精致,甚至有点弱不禁风。
即使有些无礼,但仗着怜的视线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他偷偷地打量着那张堪称完美的脸。
盛谦大学是理工科的,因此受限于贫乏的词汇,他只能想出“完美”这个词来形容怜的相貌。
也不是多么出众的五官,但是放在一起就让人非常舒服,有一种水汽一般的美感。
安静,恬淡,虚弱和适当的易碎感——就像水汽一样,朦朦胧胧,似乎靠近就会消失的缥缈感环绕着她,将她隔离在日光之外。
蓦然间,那个堪称疯狂的笑容浮现在盛谦的眼前,与面前这个女性重合,协调中带着一丝怪异,却又不像是所谓的“玩笑”,带着沉闷的气息,真真切切地烙印在记忆中。
盛谦的目光落在她半长的金色睫毛上,不自觉的有些出神。怜似乎感受到那道目光,唰地转过脸,面向盛谦,目光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盛谦狼狈的移开视线,装作无所谓地打量着房间,怜完全没有避讳,直接问了出来:“我好看吗?”
“好看。”盛谦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憋出这两个字。“谢谢,你也很好看。”礼节性的,怜也这么说了一句。
这话当真不假。
但是她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盛谦身上,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自作主张的把你留下来,还从来没问过你自己的想法。”
“我?”盛谦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不由有些紧张。他是想尽早见到妹妹,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妹妹已经苏醒,时间也暂停在她苏醒的一刹那,似乎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如果当成一场旅行,似乎也不错呢。
这么想着,他又把问题抛回给怜:“那您会把第二颗能量源给我吗?”
“会。”这次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过……也是有代价的,虽然肯定不可能是魂珠那么大的代价。”话锋一转,她捏了捏盛谦的肩膀:“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原本在我准备不要回报的时候把魂珠给我,现在又被我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不会!”盛谦看着她依旧挂着笑容的脸,不知怎地,似乎看出了一丝落寞。
“我愿……”还没说完,冰凉的指尖就抵住了他的嘴唇,已经习惯了的女声再次包裹了他:“等我说完,你再考虑答不答应。”
“我希望你这五年每周可以负责采购一次物资,送到绿之堡,并且每个月腾出一个周末来和我一起制作怪异。”
“自然没有薪水,也不用承担风险——一般情况下。”最后一句话声音变低,但依旧被盛谦听了个一清二楚,在这个语境下反而像是强调。
“但是作为补偿,如果你真的遭遇了不测,我会尽力保留你的意识,将你送回原本的世界——只是时间比较短,只能保留三年,你就必须重新投胎。”
“当然,我也会把能量源给时空管理局,完成你的交易。”
“这样,你还愿意吗?”
似乎是一件风险和回报不等价的事情,但是盛谦完全没有思考,斩钉截铁地说:“愿意!”
怜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金色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半晌才回过神:“好……谢谢你。”
二人都不明白这到底是在为什么道谢,却也默契的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