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说什么呢,告诉你多少次,女孩子撒娇要哄的,”女子抱着头不开心:“要不是我隔三差五给你送头,你早死啦,现下居然要我滚?”
她面容姣好,双眸灵动,嗔怒时娇俏可爱。然而沈当归垂着眼,看见她轻轻跺脚,却想起了另一人。
他因总不作思考,平铺直叙的言语能够理解,若是绕了个圈,反应便会很慢,或者干脆选择忽略——譬如此刻,他方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动作……是撒娇么。
“他”对寇思、对夏亭都撒过娇,可是对他没有。
对他,没有。
手指在瓷盘边缘摩挲过,传来坚硬又脆弱的触感。
“唉,唉,闷葫芦,一棍子下去都听不到个响。除了我,谁还乐意跟你说话呀,真没劲。”
女子絮絮叨叨抱怨,本该视若无睹的沈山南忽然动了,出手如电,直取她咽喉。
女子骇然:“你——”
微长的指甲扫过颈间,女子后仰躲过,仿若一阵清风拂过,旋即便是剧痛。
“你居然可以在我面前动武,你居然能抵抗蛊王!”
女子退出数米,血从捂住咽喉的指间沁出,明明差点被割开喉管,她却好像半点不在乎,双眸极亮:“是谁?你遇见了谁?谁能压制我的噬心蛊?是止凉山庄?不,不对,止凉山庄解不了,重彩……夏长风……夏长留,”
她猛地顿住,咯咯笑起来:“我道点苍山怎么放活人出山,原来是长留先生,怪不得,怪不得——”
沈山南并不追击,他似是随意赶走一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连头也不曾抬一下,仍倚在床边捏那盘子。
那女子神经质一般笑了会儿后,随手将傅风楼的头扔了,捂着喉咙小心靠近:“好山南,你给我一点血吧。”
“我已快三个月没取到你的血了,噬心蛊长成什么样,我这个主人都不知道了。”
沈山南没说话,她仿佛受到鼓励一般:“你看,你说不能白割你的肉,我这不是拿头跟你换了?我都记得的。”
见对方没反应,她的目光落在那盘子上,恍然道:“止凉山庄也不给你吃饭吗?没关系,你那么多血,给我一点点,我给你带吃的,怎么样?不用担心,点苍山我都能进去,止凉山庄——啊,”
她面露狡黠:“方才迷晕了那些暗卫,下次再来怕是有些困难。不行,是你说要等价交换的,我还是得要点肉才行。就剜一点点,好不好?好不好?反正——”
她说了一堆,沈山南一直毫无波澜,直到这句,好似有哪个字又让他产生反应,手指微顿,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她。
“阿索娜。”他轻轻道,将盘子放在床上。
阿索娜:“恩?你答应啦?”
“肉贵了,”沈山南手抚上剑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现在要拿命换。”
阿索娜面色骤变,抽出腰间长索,猛地向前击出。
“铛——”
沈山南的剑快到看不清,她只是凭感觉抵挡,没能舒一口气,下一剑鬼魅般出现在颈间。
来不及——!!
她瞳孔猛缩,下意识伸出左手要挡,“嗤”一声,小指直接被削断!
“噬心蛊!”顾不上十指连心,她只来得及叫出这三个字。
剑锋已割开颈侧,堪堪停住。直到停住了,她的长索才碰到那剑身。
“种下噬心蛊,你只有不到数年性命,”阿索娜快速道:“夏长留能压制,却不能解,你敢杀我,不要命了吗?”
然而她心知肚明,沈山南就是不要命的——她认识的沈山南,都是拴在笼子里的。笼子里的沈山南尚且能主动吞下蛊虫,拿自己的命来练功,更别提笼子外的,数年时间,难道他还报不了仇么?
但是他停下了。
阿索娜想不通他为什么停下,但不妨碍她立刻用长索缠上那剑。出乎意料的,沈山南没有抵抗,阿索娜的长索卷上胳膊,他甚至没有动,面无表情的听凭对方狠狠一绞——
暗红的血喷溅出来。
阿索娜眼前一亮,可是沈山南没有弃剑,她根本不敢收集,正着急时,沈山南剑尖上抬,逼她后撤反击。
长索条件反射的抵挡,索身布满倒刺,索头如毒蛇般在他肩头撕扯下一块皮肉。
又不躲?
阿索娜顾不上多思,想要将沾染上的血肉收卷回来离开,沈山南又是一剑,逼她抵抗。
明明浑身鲜血的是对方,阿索娜还是感觉到了心慌——
“住手!”
一柄飞刀自门外闯入,撞飞了阿索娜探向沈山南喉间的长索。
沈山南应声弃剑,他背对着门,常年平直的嘴角忽然勾起,转瞬即逝。
阿索娜恍然看见他眼中……从眼底一点点开始涌出、转瞬疯狂的恶意。
极致的恶意,狠厉,杀机,近乎扭曲。
好像他这个人其实不是人,只是一具会动的木偶,直至此刻,他被困缚的灵魂才从身体极深处爬出来,透过那双玻璃一般的眼睛,阴森的看向她。
【第一根】
她看见沈山南这么说。
然而其实沈山南并没有出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