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似绡纱罩住了韦怡清霜般的面容,她唇上的最后一抹血色也黯了下去。原来,一条生命走出时间的第一步,是被世界剥夺走原本属于它的所有色彩!
妖瞳绝望的央求:“韦怡,别睡!不要睡!!你还有什么遗憾吗?求求你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遗憾?!”
韦怡最后一次对着她的小妖瞳浅颜一笑:“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一个将死之人,他回答我,人生至乐有二:登临极峰巅顶,拈花一笑;历经凛冬洗礼,星河长明。可惜他这个短命鬼是无缘领略到这样的风景了,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替他做到。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终有一日,我家瞳瞳能尝得人生至乐的滋味。我的孩子,你要摒弃软弱,活着,活下去……”
妖瞳恍惚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死命抱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冷了,僵了。她本能的拒绝接受这个现实,整颗心像打了强效的麻药,感觉不到痛楚、感觉不到哀恸、甚至连悲愤也无力生出,只剩下无边的窒息和混沌,恍若一条断根的、孤孱的海带,沉浮在苦咸的潮水里,和死亡融合在一起,天地间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抓不住。
身心同遭重创,妖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疲惫残破过,她昏睡了过去。梦里,妖瞳变成了一条被割去双鳍再抛回海里的鲨鱼,不甘心的淌着血,痛苦不堪的扭动,但沉底的下场早已注定,逃脱不了腐烂的结局。天大地大,它却只剩下徒劳的挣扎……
有一队人正在靠近。
妖瞳从噩梦中猝然惊醒。
半瞎的她看不清,但她闻到了气味,四个成年人类男性汗腺大同小异的难闻气息,正由远及近。为首一人,身上有股子苦楝树油一言难尽的腐瘴之气。那是锤子博士,岛上仅他一人,喜欢用恶臭刺鼻的苦楝油治疗脚气和皮肤感染。
这条毒蛇竟然还在!?为什么这个最该被打下阿鼻地狱的恶棍,却活到了最后?!
那四个人的脚步突然加快了,朝着自己的方向。
他们发现我了!!
妖瞳下意识的想跑,刚站起来一半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晕眩的头颅像千吨巨石压住了脖子,她生生又跌回地上。虽然韦怡给她注射了解药,但毒雾侵体依然夺走了她大半条命,精、气、神此时没有一样能凝成形,身体虚脱的就像一滩烂稀泥,捧都捧不起来。
“小病秧子,我怎么这么高兴见到你呢……哦哟,你妈死了?!”锤子博士的声音在距离50米开外的地方响起,令人作呕的气味越来越近:“啧啧啧……我差点忘了,韦怡不是你妈,你妈早就死了。不是吗?”
“拳头握得那么紧,是要发个飙,还是要跳个脚呀?”
40米……
“干嘛把眼睛闭着呢,是不想见到我,还是不敢面对现实?”
30米……
“唔……我猜猜……藏着掖着的秘密一定不少吧,说来听听,你一个披着人皮的小怪物,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声音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了!
“哈,小嘴闭成了蚌壳状,看来是苦头吃得还不够。这世上从来没有撬不开的嘴巴,不是么?这么多年了,咋就学不乖呢?”
不到十米了!!!
妖瞳心胆俱裂,恨不得自己原地暴毙。
无数痛苦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每一帧记忆都在将她一刀一刀的凌迟。她不要再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她不要做一株被肆意扭曲摆弄的病态盆栽!
她不要被抓回那个地狱!
她不愿就这样束手待毙!
她不要!!!她不服!!!她不干!!!
无尽的怨念和不甘化作撕裂长空的高频尖啸,妖瞳狂暴的尖叫,悚厉的尖叫,用尽整个生命的能量绝望的尖叫……
“她是在撕心裂肺的尖叫吗?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尖叫的声音?但又觉得心跳陡然加快,脑袋好像要炸开了?!”靠近者中有一人死死按住心口,发出疑问,紧接着他意识到同行之人都是一副心率骤升、头疼难忍的痛苦表情。
锤子博士冷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人耳能听到的声音频率范围为20Hz~20000Hz,显然小病秧子的尖叫声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这座岛上的邪门诡事还少么,先把小东西抓回去再说!”
就在锤子博士等四人距离妖瞳只有五步之遥,渐成合围之势时,变数陡生!
大地毫无征兆的剧烈簸晃起来,横暴的震荡不断加重,地面如打碎的镜子般坼裂崩摧。地底轧轧有声,有如雷自地生。众人站立不稳尽皆扑地,有倒霉蛋接连坠入迸豁的地裂罅缝之中,惨叫凄戾不忍卒闻,须臾湮厄于巨大的轰鸣洪音里。
高亢的警报响彻全岛:“紧急播报:零号异种苏醒,核心岛链熔断,本岛正在沉没!幸存者速登入诺亚七号潜艇避难。”
“紧急播报:零号异种苏醒,核心岛链熔断,本岛正在沉没!幸存者速登入诺亚七号潜艇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