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碎沙揉进肉里,才叫一个疼。”
说话间,春纤也扶着门框蹭进来,紫鹃先骂:“杀才小蹄子,你一个人回来,就不管姑娘了?”岫烟见她弯腰捂着肚子,便问:“你是肚子疼回来的?怎么说头疼呢。”
春纤道:“姑娘说大家吃席,闹肚子不好听,所以说头疼的。”
探春道:“不管哪里疼,都要快回来,再换别人去呀。”春纤哭道:“我跑到半路,又忍不住了....所以才耽搁。”
一时熬过粥,黛玉吃了两匙,越发缓过来些。探春道:“姐姐这个样儿,总要请大夫才好,既不告诉太太,那就回禀老太太,如何?”
黛玉此刻只求一死,但想想梦中情景,怕暂时不能如愿。既要死,自然遂了王夫人的意,既迟早遂她的意,这会子便不必翻出来。
所以拦住探春,不让她告诉王夫人。或者这个好舅母等不及,想一气儿要了自己性命,性命不值什么,但会伤外祖母的心。
贾母若有察觉,定不肯善罢甘休,她老人家年岁大了,众人高高供着,却未必肯真心相待。斗来斗去,八旬老人哪敌得过正值盛年的儿媳呢,遑论宫里有个元春,家里还有个宝玉....
倒不如哄着外祖母,多笑几声,多吃几碗饭,尽最后一点子孝心。再慢慢病倒不治,如此死别时,她才不会太难过。
心里想着,便点点头,道:“只说我扇了风....有些咳嗽,打嚏喷。”众人见说,都知是不愿贾母担心之故,贾母每隔一日便要亲来看视,左右瞒不住病,不如往轻里说,还更叫她放心。
黛玉又唤岫烟,道:“扰了妹妹宴席,请你多担待,你先回去,只说我树下打个盹儿,头疼先走了,再替我告个罪。”说完又咳。
岫烟背身拭过泪,转头笑说:“才好些,还说这长串子。你不怪我就好,再这样说,我真无地自容了。”黛玉笑而不语。探春也道:“姐姐先去,免得她们等。”
岫烟亦怕耽误久了,众人要生疑,便依言出来,加快步往凹晶馆赶。
刚走到栊翠庵一带,就见篆儿远远地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看见她忙跑过来,道:“原来奶奶在这里,叫我好找!二姑奶奶小月了,奶奶姑娘们便先散席,都瞧她了,琴姑娘使我们寻奶奶。”
岫烟大吃一惊,道:“她前儿才家去,怎么会小月!”篆儿又是跺脚,又是叹气,道:“都怪那个孙姑爷,听说是他打的....奶奶,大太太家还有一程路呢,我们这就走罢?”
岫烟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思量片刻,道:“你先过去,有人问,只说没找到我。”见篆儿还要说,又道:“我先走,你再略转半刻功夫,再出园罢。”说着,快步又往潇湘馆来。
刚进院子,就见鸳鸯紫鹃候在廊下,紫鹃肿着两只眼,鸳鸯也擦泪呢。看见她,鸳鸯往屋里指一指,又摇摇头。
岫烟会意,遂放轻脚步,走上前悄问道:“姑娘怎样了?”紫鹃凑近,耳语道:“精神还好,我才把那话回禀老太太,看着像是信了。”
岫烟还要再问,忽然帘子打起,探春出来道:“老太太方才还问,姐姐就来了。”岫烟跟她进去,黛玉正半倚在靠枕上,雪雁端了碗,拿小银匙慢慢喂药吃。贾母坐在床上头,鼻子眼睛都哭得红彤彤地。
岫烟赶忙行礼,道:“都是我招待不周,害姐姐受委屈,特来领罪。”说着便跪下。
黛玉欠身,叫了句“老太太..”贾母拍拍她手,又对探春道:“三丫头,扶你邢姐姐起来。好孩子,今儿你好日子,可请什么罪呢。不过你们年轻,看天热便爱贪凉,你孝敬的莼菜很可口,配粥配饭都好,不过是凉菜,我就不敢多吃。”岫烟忙束手答应着。
贾母又道:“搅了你的宴,赶明我摆两桌,算是还席罢。还有二丫头,平日你们最好,今儿她却不得来。”
岫烟一听,便知迎春之事瞒着贾母,忙笑道:“老祖宗还席,我不敢当。只求教我些收拾屋子、裁衣配料子的妙招儿,只一星半点,就够受用一辈子了。”
一句话,冲淡些许愁肠,贾母也打起精神,道:“今日之事,是你姐姐不好,自己做诗做词,偏要往那僻静地方去,还一个人不告诉,一个丫头不带。你知道她,在诗词上很有些痴病的,一琢磨入定,就什么都忘了。”
说着摸摸黛玉额头,道:“幸而她们寻到你,不然一个人病倒在山上,怎么处!”黛玉任她摩挲,眼睛却看着岫烟。
岫烟见她隐然有致谦之意,便想:“林姐姐倒很实在。今儿个确是我疏忽了,老太太提点两句,实在不算什么。
我是个勉强入眼的小辈,比起亲外孙女,可差十万八千里。亲疏有别,原是人之常情,难道我还恼么。”一边想,便对黛玉眨眨眼。
黛玉点点头,心中苦笑不已,王夫人挑这日子,又挑这些人,自然是岫烟、湘云,乃至贾母都计算在内。只是贾母不知,又偏疼自家人,才迁怒敲打岫烟的。认真计较,实是自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