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三年一月,黎家家主黎深被刺客偷袭身亡,享年二十五岁。
元和十三年二月,黎姜氏意外葬身于火海,虽嫁于黎家七年未有子嗣,黎家仍怜其孤苦,予以厚葬,与黎家家主合葬。
元和十四年,黎家叛国通于敌,结之以国,而罪及九族,十月十五日而族之。
元和六年,黎家——
姜枝亲手杀了那个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
后悔吗?不后悔。姜枝从小就作为大皇子的暗卫培养,嫁给黎少修也好,杀了黎少修也好,不过是遵从命令,遵从命令是姜枝人生存在的意义。
愧疚吗?姜枝自己也不知道。黎少修虽然性格霸道高傲爱捉弄人,但他的才华为当之无愧“鬼才”这个名号,虽然立场不同但姜枝很钦佩于他。
‘如果能再次见到你,或许、或许我应该跟你道歉吧,即使你可能不愿意听了。’这是姜枝在闭眼最后一刻想到的事情,可怜的工具被主人利用完之后就无情抛弃杀人灭口,如果可以姜枝想回到一切错误开始的原点。
许是哪位神明听到了姜枝的心声,姜枝竟是意想不到的再次睁开眼来,她看着身着那印象深刻的鸽血红锦缎嫁衣,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死,并且回到了嫁给黎少修的那天,两人错误的命运交缠开启的那天。
还没等姜枝缓解过震惊的思绪,靠近她的窗户被人粗暴的推开,然后一位同样传中红服的男人从窗户边,身手敏捷地翻进了屋内,袖子里似乎还揣着什么,鼓鼓囊囊的。
“啊……你……”
姜枝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真实的相信眼前的画面不是她的想象,经常不走寻常路,在结婚这天都翻窗进婚房的人,只能是——
这时,一道刻薄又华丽的音色传入了姜枝的耳中,“啧,怎么呆住了,难道被我迷住了?”说话的男人正是姜枝杀死的丈夫——黎少修,他的唇角戏谑地微翘,口中吐着刻薄的言语,但是左手却伸出两指温柔的轻点姜枝的额头。
听着熟悉又显生机的语气,即使是戴着半张面具,姜枝也能确认眼前人确实就是活生生的黎少修,她并没有立刻回复黎少修,而是不符合身份地扑进了眼前人的怀中,纤细的手臂环住黎少修的腰肢,侧头紧贴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
‘听到了,在跳动,真的是他,他还活着,我真的回来了。’姜枝闭眼听着黎少修的心跳,‘这难道是哪位神明给我的指示吗?’
“抱歉。”
“额,你!你、你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枝低眉软声絮絮说着抱歉,即使面前人听不懂。
而黎少修则少见的慌张起来,呼吸急促起来,被面罩盖住的面庞下是慌乱的神情,双手不知所措的搅晃着姜枝背后的空气。
“突然抱上来,虽然我们今天成亲,但是、咳、但是你也太着急了,即使你再怎么沉迷于我,也要矜持吧,姜家大小姐。”黎少修平静下来之后又开始薄唇吐出酸话,似乎想要把怀中人酸退,但是身体却完全没有抗拒的动作,任由姜枝紧靠在他的怀里。
黎少修低头望着怀中人,看着姜枝的眼眶中有些湿润,在被面具遮住看不见的地方皱了皱眉,一手搂住姜枝的纤腰,一手抬起给她擦拭。
“咚。”随着黎少修手部的动作,某个纸包住的东西从黎少修的袖子里掉落出来。
姜枝被这动静吸引,她低头顺着看去,是件纸包住的东西,弯腰捡起时耳边又传来黎少修的声音,“哼,给你的,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说着黎少修将纸包的物品打开,“里面是我让云溪斋的老师傅做的糕点,怕你晚上饿得肚子响得比鸣冤鼓还响,到时候吵着我睡觉。”
姜枝看着手中被黎少修放入的小巧精致糕点,听着熟悉的嘴硬心软话语,用手指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尝到嘴里那抹甜味儿时,笑着哭了。
这次的哭泣不是之前的山中细流,而是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攒着糕点的手将糕点捏成了碎渣散落在两人的精贵婚服上。
姜枝不知为何,就是突如其来的难受,明明自己不后悔上一世杀了黎少修,但还是如此感谢上苍给她重回糟糕命运的初端。
姜枝决定了,这一世她要保护黎少修。
十世不知晓体贴二字是何含义的少爷公子哥黎少修面对怀中人的放肆哭泣,竟是菩萨下凡被点化了一样,不吐出刺人的话语,也不问她为何在大喜之日哭泣,只是上身缓缓弯下,双手环住姜枝的后背与腰肢,下巴抵在姜枝的脑袋上,就这样静静将她整个人轻轻圈在自己的怀中。
屋外是为了大喜之日放起了震耳的鞭炮声与绚丽夺目的烟花,屋内是重逢之人的无言相拥。
等鞭炮声停止,烟花落下,拥抱也解开了。
“还没抱够吗?贪心的女人啊,你嫁给我以后天天都可以抱吧,就这么舍不得我吗?”姜枝头顶传来那嘴硬少爷的话语,回忆起自己的刚才做的事,脸颊刷地一下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