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残阳收敛起光芒，换寒夜登场。月明星稀，地面已经铺上厚厚一层霜，寒风泠泠，树叶扑簌作响。
两个太监领着几十个宫女，沿着御花园的边缘匆匆赶路。
冷风削骨，宫女们衣衫单薄，面色发白，紫青发白的唇，颤抖不停。
太监领着她们依次进入华清殿。
金碧辉煌的暖光，却让她们抖得更厉害。涂山国主高坐宝榻，手捏一枚玉盏，神色晦暗。
几十个宫女乌泱泱跪下，头磕在大殿金砖上，瘦肩起伏不定。
国主冷冷的质问声在大殿中回荡，“公主去哪了？”
宫女闻言，头埋得更低，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国主瞥一眼大太监，太监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喝到：“一帮刁奴，国主问话竟敢不答，拉出去杖毙！”
众宫女闻言一惊，瘫软在地。
几十个禁军鱼贯进殿。后排几个宫女慌张跪直身子，答：“公主出宫了。”
国主闻言，覆手摔碎玉盏，怒声下令：“拉出去，全部杖毙。”
禁军上前束缚宫女，却被另一个权威声音打断。
“国主这是在做什么？”一众宫女嬷嬷拥着衣着朴素的太后走进来。
国主迎上去，躬身谢罪，“这帮刁奴，看丢了云商。朕未诛她们九族，已是仁慈。”姿态假意谦卑，语气实在桀骜。
太后手里捻起小叶紫檀佛珠，闭上眼，缓缓说：“阿弥陀佛。哀家近日礼佛，见不得杀孽，还请皇帝看在我这老妪薄面上，饶她们一命。”
国主似乎并不想妥协，于是太后又补充说：“当务之急是把商儿找回来。等商儿回来，宫里用惯的人都不见了，她闹起来不肯嫁，国主该如何？”
国主愤愤甩袖，挥手让众人退下。随即，下令全城寻找公主。
太后见目的勉强达到，于是在一众婢子的搀扶下，从华清殿出来，回到慈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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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宫里，檀香袅袅。
太后倚身坐在紫檀嵌百宝花鸟宝座上，匀着呼吸。
身边最亲近的老嬷嬷上前，递上一碗姜茶。她伸手接过，才啜饮几口，就搁置在乌木八宝几案上。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哀家真是老了，连商儿所托的小事都办不好。”
老嬷嬷听完，连连安抚：“您千万莫自责，好歹保住了那些婢子们的命。”
太后闭上眼睛，镇定神思，收敛起情绪。淡淡说：“哀家能帮她做的也就是这些小事了，一切还要靠她自己。但愿不要被国主的人过早捉回来。”
老嬷嬷很有眼色地改变话锋，“公主是天命选定的贵人，此去定能化险为夷。来日回宫，定能夺回王权。”
太后听完，嘴角浮起笑意。
夺回王权，这是太后的心病。老嬷嬷这样说，显然让太后很受用。
嬷嬷见状，又说：“您还记得当年那个老道说的天机卦语吗？”
老嬷嬷这句话，将太后的神思带到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涂山国的国主是涂山乌月，也就是云商的母亲。涂山祖上不少国主都是女帝，这没什么稀奇的。
那年冬至日，女帝生下公主云商后，血崩而亡。
安怀瑾，当时的女帝的面首，勉强算得上丈夫。他野心勃勃，布局多年，内外勾结，夺走涂山氏王位。
却不曾想受到诅咒。
当时，安国主登基后需祭祖。为了稳住涂山国老臣的心，只能祭拜涂山氏的祖宗。祭祖后求签问国运，守王陵的白衣老道给出的签文如斯：“偷星换月，安土无苗；翻云覆雨，生机重现。”
大意就是：姓安的篡权夺位，从此无后；涂山云商夺回王权，此后国运昌盛。
果然，纵使安国主后宫佳丽三千，日夜耕耘。却无一人能顺利生下孩子。要么怀不上，要么在娘胎里就夭折。
如此天谴下，他还是不认命。他知道涂山云商是命定的下一任国主，却打算将她嫁给他亲侄子。他不能生，可他侄子能生。百年之后，还想将王位握在安家手中。
想到后半句签文，太后内心安定许多。
她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里露出精明智慧的光。招招手，对一个太监下令：“你去查查公主在城外的行踪，把这个带给她，莫要让国主的人察觉。”
太监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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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外。
遥遥天上月，洒下寸寸清辉。城中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只剩几家酒肆没有打烊，犹可见三两酒鬼醉醺醺出来，左拐右绕走在街上。清亮的月光下，醉鬼的影子轮廓清晰。乍一看，像鬼魅在地上匍匐前行。
云商立在客栈二楼的窗前，任由目光被酒鬼的影子牵着走。
寂静的夜，催人酣睡，而她全无睡意，脑海中一片清明。
月光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