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小孩只觉得自己困在一团黑雾之中。
长渝找不到小孩,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要离开的时候又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前面过去,是那个小孩。
这次长渝跟住了他,走进了一个破败的街道,在小巷的最深处,一个简陋的草棚里,长渝跟随他的脚步看到了一个半昏迷的呼吸微弱的老人。
他身上有将死之人的腐味。
小孩想给老人喂水,喂粥,可老人牙齿紧紧闭合着,小孩弄湿了他半张脸也不能让他张开嘴。
长渝看着眼泪掉个不停的小孩,肿起来的脸颊告示着他刚经历了粗暴的对待。
这世道,对太多人来说好好活着都是愿景。
小孩听着爷爷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哪怕他这样哭,爷爷都不会给他一点反应。
他知道爷爷要死了,知道他生病了得喝药,只有银子才能买药。
小孩拽着袖子擦干脸,把碗放在地上,又跑了出去。
长渝这次没跟出去,她静静的看着草棚里的景象,这个老人活不过片刻了。
将死之人,那孩子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但是一想到小孩哭得那么可怜,长渝的心又忍不住抽疼。
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
多活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长渝伸手碰老人的身躯,在相碰的瞬间,她的身体化作水流,淌进了老人的身体。
小孩按着记忆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富人家里,他从狗洞爬了进去,找到了这家的小少爷。
他正在院子里一个人捉蝉,小少爷被喂养得壮硕,小孩学着之前偷看到的下人的样子,问他:“少爷,您要骑马吗?”
小孩背脊被压弯了,手掌被磨出了血迹他都没感觉,还顺从的听着小少爷的话学狗叫。
小孩没有屈辱,嘴角甚至有笑容,他似乎看到了明天爷爷就会醒过来,然后抱抱他。
小少爷知道骑马要抽马屁股,就用枝条抽个不停,当自己是骑大马的大英雄,嘴里喊着英雄的口号。
小孩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听到父亲说的话,英雄诞生于杀戮之中,斩尽血泊中蝼蚁的人才是英雄。
小少爷是当不了英雄的。
他跪在地上向小少爷要赏钱,血迹斑斑的手接过了那个金子打的平安锁,嘴里说着谄媚的话。
小孩紧抓着平安锁去药铺,把平安锁放在桌上,“我要抓药。”
老板看着这金锁,没挪屁股“你从哪儿偷的?这是赃物,到时候人家拿回去我找谁要,卖不了。”
“不是偷的不是偷的!”小孩喊着:“这是我自己挣来的!我要抓药!”
老板甚至没看他一眼,低头记着账,小孩又被店小二打出去了。
小孩擦干眼泪,又去下一个药铺,毫无意外的,他又被赶出来了,他们质疑平安锁真假,又质疑它的来历,他们坚信这是小孩偷来的。
他不明白,有钱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他们又要探究它的来路。
他捧着价值不菲的平安锁,就只是想换一副伤寒药。
这样都没人换给他。
他的世界好像只有这样,被当做好看的玩意儿,被玩弄,被人欺负,被人质疑。
他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吧。
小孩攥着平安锁回去了。
他将要面对什么?无能为力的看着照顾他多年的爷爷一点点死去?还是……爷爷已经死掉了呢?
小孩走了进去,屏住呼吸去看老人,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就算知道了结果,他也不愿意接受。
凑近了,他才发现爷爷的呼吸很是平稳,原本灰白的脸也晕上了血色。
眼泪凝固在眼睛里,这是……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小孩回头,今天帮了他的那个漂亮得像神仙一样的姐姐手里提着东西,低头走进来了。
草棚破败,只有破瓦罐里点着劣质的油灯,进来的人身上却自带着光,照亮了草棚,也照亮了小孩的心。
“你回来了。”长渝朝他轻轻一笑。
小孩愣在那里,这草棚太破了,比起别的住所这儿更像一片废墟,可这样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的人驻足,强烈的冲突感撞开他所有的困惑,他呆呆的看着长渝:“是你救了爷爷是吗?”
“姐姐……”小孩转身走向长渝,他知道自己很脏,但他控制不了向她靠近,“姐姐你救了爷爷……”
“对。”长渝主动往前走一步,回应他的靠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他:“你饿了吗?”
小孩摇头,他心绪太乱,完全感觉不到胃里的空虚。
长渝将食盒放在一边,拉着小孩的手清洗他身上的泥垢,清凉感缓解了小孩脸上的热痛,手上的伤口已经结成了血痂。
“你跑得真快,我总是追不上你。”只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