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音听着这样的话,一时愣住了。
她手放下来,桃花也垂在身侧。她知道谢晏是认出她来才故意这样说的,可是,她感觉谢晏很认真。
脖子上的制约松开,谢晏回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说:“你易容了。”他更想看到她本来的样子。
萧泠音抬手撕下了面具,笑叹道:“你这人太聪明了,我在你面前易容都没用。”
谢晏眼神无辜,“我刚才可没看见你的样子。”
萧泠音转念一想,还真是。
谢晏看着她表情错愕,弯腰从她手指间取出那支桃花,解释道:“这个时节玉京桃花已谢,唯有洛城和玉京中间的亭山桃花开的正好。”
原来竟是这桃花出卖了自己!
萧泠音瞪了那桃花一眼,好像瞪人一样,“还是你太聪明了。”
谢晏把花拿起来,听着这句夸赞,很是受用,手中持花朝萧泠音一拜,“多谢。”
但是谢晏能认出萧泠音来,不是因为聪明。萧泠音的身形、习惯都被谢晏刻在心中,她的胳膊碰到他时,他就确定了这人就是萧泠音。
谢晏持花立于院中,倒真有几分花仙的感觉。
他对萧泠音说:“此番回来,你留在玉京吧。”
刚刚萧泠音故意岔过他说的那句话,但他还是想让萧泠音留在玉京。
萧泠音装作没听懂,“我自然是要留的,云神医不是说过嘛,治病需要一个月时间。”
提到治病,萧泠音想起一件事儿来。谢晏替她找剩下的天活草,应该是从宣和帝那里找来的,可是宣和帝怎么会轻易松开呢?
她问谢晏:“你和宣和帝要天活草的时候,他有没有为难你?”
谢晏眼睛都没眨一下,轻声说道:“为难了。”他看着萧泠音,“萧将军可要为我做主。”
萧泠音有些心疼谢晏,心中也现出几分自责,如谢晏这般古板的人,还真有可能受到了宣和帝的刁难。
她没再问,谢晏这样骄傲的人大约是不喜人知道他的难处的,等晚上她亲自去问问另一个正主就好了。
萧泠音应道:“当然。”
谢晏嘴角牵起笑意,他知道萧泠音路途奔波辛劳,让她先去休息。
而且他想把手中的花移植在院中,总不好在萧泠音面前拿着锄头刨土。
正好萧泠音心里也记挂着事,对谢晏道:“我得出去一趟,可能回来的晚点,不用等我了。”
萧泠音要去见宣和帝。
之前为了大周稳定,她才留着宣和帝一条性命,但她让宣和帝活着可不是为了让他能欺负自己的身边人的。
待到萧泠音进到宣和帝居住的宫殿时,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汤药味儿和久未通风的腐朽味道。
萧泠音不禁皱眉,宣和帝病了?她没听到一点儿风声,按说宣和帝正值壮年,不该病成这般模样啊。
她行至宣和帝榻前,看到的人和以往那个踌躇满志的帝王判若两人。
宣和帝看见萧泠音,费劲地扶着床坐起来,“你来干什么?”
萧泠音心头虽闪过一丝物是人非的念头,却并未怜悯这个帝王,她始终记着北漠城丧命的将士。
她没资格替他们原谅罪魁祸首。
萧泠音冷声道:“来问你一件事。”
“谢晏找你要天活草,你逼他做什么了?”萧泠音在宣和帝面前没隐瞒自己右臂有伤的事实,从那次回京到现在,她在宣和帝面前自始至终只用过左手。
宣和帝盯着萧泠音看,半响,突然大笑起来,他真是愚蠢!什么沈忘!什么忠君!不过都是算计罢了!
他尤不死心,一年前沈忘在猎场上护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会是算计呢?宣和帝问道:“谢晏是给你拿药的?”他眸中有着不甘,希望从萧泠音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萧泠音不管宣和帝怎么想,她承认地干脆利落,“正是。”
她右臂有伤一事,虽有意瞒着,但打仗这么多次,早有人知道她右臂受伤,只是还拿不准她伤的程度罢了。
宣和帝听到萧泠音的回答,十分生气地把榻边小几的杯子摔在地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萧泠音走到他身前,俯视着皇帝,“去年为沈忘时,我还想护好你,毕竟你是大周的帝王。”
她嗤笑一声,“万没有想到,我护之人忌我惮我,为了让我死,不惜搭上北漠城千万将士的性命。”
萧泠音的话好像是夹杂着寒风的刀刃,刺入了宣和帝的心脏。
宣和帝想否认,一直以来,他认为他虽没做出丰功伟绩,可也算得上勤政爱民。萧泠音的话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萧泠音看着宣和帝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宣和帝为权势为皇位机关算尽,人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可是如今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