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舟施宴也惊住了。
他震惊出声:“你要认她做主公?!”
金满山点头,并无迟疑。
沉少龄低头看了一眼,印章上刻:金泽臣印。
她虽来不久,但还是明白先祖的印章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印章,是一人身份的象征,而把印章全无保留的展示给人看,代表着绝对的忠诚和信任。
她迟疑道:“为什么是我?”
金满山直起腰身,将印章重新收起,才继续向沉少龄解释:“泽臣一路走来,深深感慨民生多艰……”
原来,金满山原是淮州人,家境富裕,祖上专司布匹生意,到他这一代,生意惨淡,且父母早逝,他由祖母抚养长大。
因他是商人之子不得参加科举,祖母还是给他寻了先生好生教导,虽家道中落,但也算薄有资产,后又娶一温柔体贴的妻子,生活也算美满。
谁料王仙之起义,光州大乱,大量流民涌入淮州,淮州衙门治所被流民所砸,暴怒的流民还冲进淮州大大小小的商铺和殷实富裕人家。
他祖母就是在流民冲进后,气急攻心,才撒手人寰的。
流民涌入淮州,他和他妻子不得不逃离淮州,一路北上,谁知道,半路他和妻子被人流冲散,二人就此失联。
他们约定好一起前往丰州,谁料他才走到并州,并州生乱,他就被流民裹挟着往城外而逃,也没看清楚方向,才一路又往回走。
祖母之死,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没用,妻子走散,他也不怪别人,他还是怪自己没用。
这一路北上,他见过太多饿殍,也吃过太多苦头,他一路担心妻子,又一路为易子而食的人间炼狱所悲伤,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帮助众人。
如今,他只有两个愿望,第一找回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尸体,他也要好好把人找回来,第二,只愿尽自己微薄的力量,让易子而食的场景不复再见。
但一路走来,他投靠过衙门治所,当过小吏,亲眼见到这个尸位素餐的政权,于是愤而离去,一边继续北上只为捞妻,另一边慢慢寻找新主,寻找志同道合的友人。
昨日沉少龄之举动,他心生敬佩,才萌生要拜新主。
他起初也很是纠结新主乃是女子,想了又想,女子又如何,有大品德之人,也能做出大成就。
于是才有今晨这一幕。
在金满山讲述的时候,沉少龄也在整理自己的心绪。
她在星际倒是有一群小伙伴,也是志同道合的友人,如今面前这位青年的眉眼似乎和她的小伙伴们重合了。
听罢,她便双手抱拳,向金满山深深一鞠躬:“如此,沉某便不负厚爱了!”
“我们一起,为万世开太平!”
而一旁的舟施宴一直没插嘴,他也在深思,于是望向沉少龄的目光也越发闪亮。
三人互通姓名后,再次整装出发,向着生乱的并州而去。
不过,两人头顶的霉运果真不负威名。
当沉少龄再次顶着一头鸟屎时,金满山这位初来的新人还很是不解,自己这位新主运气如此之差?
还是一旁略有些尴尬的舟施宴向他解释之后,金满山有些忍俊不禁。
主公委实太憋屈了。
他道:“等我们进城,给主公买把伞,到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沉少龄很是不适,她纠正金满山,说:“泽臣在外行走就不要叫我主公了,叫我少龄就行。”
金满山从善如流:“少龄。”
当他们踏着余晖,站在并州城门口的时候,三人脸色均是微变。
并州城门,破了。
眼前城门一片焦黑,原本高耸威严的城墙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门前血流成河,虽并无尸体,却也显示着,这里才经历了多大的一场战乱。
城墙处有人正在修补,城门半开,另一半城门可能已经残破的只剩木材渣滓。
三人沉默着。
“欸,你们几个!对!就是你们三个!赶紧过来,排队!”
与此同时,城门口里面有两个身着官服的官兵走了过来,冲他们喊叫。
沉少龄一行人上前。
这才注意到,这群官兵身上还残留血迹,应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显然,沉少龄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应当是并州刚扛过了一波攻击,双方正是休战的时候,谁知道下一场战争什么时候打响。
“姓名?”
“舟施宴。”
“年龄?”
“十七。”
那官兵问话,听到这么年轻,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但很快消失不见,继续道:“也可以了,你进去吧,跟着他。”
说着,指了指另外一个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