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三名和第二名,这次绘画比赛的特等奖也出自我们班......”
玛丽老师有一张很标致的鹅蛋脸,两颊的软肉恰到好处地挂着,脸蛋上细细地扑着一层粉,呈现出甜美的粉白,她上面穿着杏色的蕾丝长袖衬衫,下身则是一条咖色的风琴褶半身长裙,裙摆一圈圈漾开圆润的弧度,不是时兴的花样,但是看起来永远中规中矩,不会过时。
事实上,在教学中她也一直表现出这样的特质。
就好像此时教室里的哄闹声像从锅盖边缘溢出去的水,坐在正中前排的缇莎接受着周围小跟班的赞美。
“缇莎,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特等奖?”
“用得着你说吗,也不看看亲自教授缇莎绘画的老师是谁。”
“本世纪最伟大的现实派艺术家——斯摩莱特道格拉斯先生!”长着雀斑的女孩叫劳拉,是缇莎的小跟屁虫之一,她们不管这时候是上课还是下课,讲台上有没有站着胆小的老师,尽情嬉笑着,笑声直逼玛丽老师的鼻尖。
也没有人注意到,当劳拉说出艺术家的大名时,坐在教师后排角落里的女孩将脑袋埋得更深了点。
玛丽老师期待着教室能有片刻安静,她几乎要把手里的奖状攥出褶皱了。然而等她见缝插针地在笑声起伏间插了一句话,教室内的喧哗声霎时平息,转而向她投来的是缇莎冷冷的扫视。
“您说,是谁得了特等奖?”
“让我们祝贺,玫娅·则卡莱亚!”
想象中的掌声并没有汹涌而至,玛丽老师尴尬地独自|拍了几下巴掌,她试探性地向最后一排看去,“让我们掌声恭喜玫娅同学,要上来领奖......还,还是给玫娅传过去吧。”
她尽量不让别人发现她的惊慌失措,低下头暗暗吁出一口气。
可是和那对眸子对上视线,实在是很可怕的事情。
在盖亚大陆上,可能都找不到第二个黑发黑眸的女孩了。
玫娅·则卡莱亚接过在教室里传递了好一会儿的奖状,最后一个传给她的男生故意躲避着她的手指,仿佛被她碰一下就会染上毒素。
奖状也如她所想,在传递过程中“不小心”裂开长长的一道,玫娅捧着要碎掉的奖状,几乎拼不起来。
玫娅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教导要伪装自己。
她要比同龄人早起二十分钟,不甚熟练地往眼睛里塞着艳丽的红色瞳片,然后将被削得短短的黑发塞进发套下面,不过现在她把这时间省了下来,因为自从十二岁与同学打闹时被拽掉假发,则卡莱亚族内生出一位“怪胎”的消息就传遍了兰达小镇。
如果生活在天鹅堆里,那乌鸦的黑就是一种罪恶。
玫娅抿着嘴唇,感觉到眼角的湿润,她捏着画抬起头,试图与玛丽老师对视,可惜只得到对方尴尬的躲闪。
好吧。玫娅知道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让她失望,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失望。
缇莎踩着铃声向玫娅的桌子款款走过来,她的指甲磨得很尖利,挑起玫娅的黑发时简直像戳在她的皮肉上,她状似替玫娅整理发型,替她把花苞般的发段扯松了点,“倒霉鬼,把奖状拿出来给我们欣赏一下啊?”
玫娅没应她,劳拉就自顾自地从桌肚里找出了奖状,她夸张地捂着嘴:“玫娅,你怎么把奖状给撕掉了?!”
“你演技好烂。”玫娅抬起眼时阳光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睫上,像是黑色的瞳仁里揉进细碎的金子,她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调,扭头对缇莎说:“缇莎你也一样,演技很烂。”
缇莎一连“啊”了几声,她的金发扎了一半,披散在肩头的金色发丝像一匹闪闪发光的绸缎,她嗤笑一声,勾起半边嘴角,压低身子朝玫娅颤抖着的睫毛上看去,“哎呀,我们的小灾星居然生气了?”
“是啊,因为你们不止演技烂,人还很讨厌。”玫娅说完这句话就把嘴唇抿了起来,直到两颗门牙碰到下嘴唇,她决定不再多说一句话。
可是这时有个男生走到了玫娅身侧,他穿着全套的夏季制服,学校里很多男生或是嫌热,或是为了扮酷,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但是维托不一样,他的衬衫扣子一直系到逼近喉结的那颗,金色的碎发掩映下祖母绿的眸子像两汪深邃的湖水。
“维托~”缇莎双手交叉,扑闪着睫毛看他。
玫娅是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向维托投去爱慕的注视的,她下意识蜷起身体,试图把自己埋进蚌壳里,维托一如既往挂着得体的微笑,称赞声诚恳,“玫娅,恭喜。”
这是玫娅得到的第一声真心的恭喜,咸涩的泪水积蓄在眼眶里,把乌黑的睫毛浸润成柔软的一片,维托满意地接收着玫娅感激而羞涩的目光,试探性地搂住她纤细的肩膀,“玫娅,你的画笔是上天的神迹。”
缇莎冷笑一声,冷声讽刺道:“可惜,上天才不会浪费神迹在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上,你的柔弱的未婚妻还在执着于成为一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