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的六点钟,帕克小镇还未完全苏醒,偶尔有早起的遛狗人在径道慢行,路边紫色蔷薇花久未经修剪,从白蓝的花架栏杆缝隙穿出,娇艳的花朵上滚满金色露珠,压得弯折。
金发少年停下怔忪地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拖着行李箱走在青色砖石,突兀的一串“轰隆隆”声拐过墙角,引得骑着自行车的送报学生看了过来。
“wow!”Ryan看见同学,往后一抽手,将一份新鲜的《今日美国》抛进淡蓝色围墙,他加快了踩踏赶了上去,在那人面前停下,尝试地用笨拙中文招呼,“hey,Yan!泥!嚎!”
要说和这位Yan同学的缘分,都源自于神奇的中国拼音,宾大的亚洲学生不少,可这位Yan的名字里面明明有三个字母都和他一样,发音却和Ryan完全不同。
严知听见这怪腔怪调的中文,极力忍住笑意,用英文打招呼,“hey,Ryan,周末也做实习作业吗?”
“yeah。”Ryan点头,“没办法,早做完早轻松嘛,这会儿送完还得回去休息,不然晚上Lee那儿的party…”他看着严知的行李箱,又问道,“你不能来吗?这是要去哪儿呢?”
“有事要回趟中国。”
“why,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么?不然怎么不放在秋假做?”
严知低声笑了笑,“嗯,急事。”
Ryan还是不太习惯中国人含蓄的说话方式,但他懂得尊重隐私,这么着急请假回去,估计是真有重要的事吧,他拍了拍严知的肩膀,说道,“ok,回头再见。”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慢慢离开了这个街区,严知礼貌的笑容淡下来,才低声补充了一句,“是女朋友的生日。”
他按亮了手机,像素模糊的屏幕上,女孩儿捧着蔷薇花束笑得很灿烂,那是出成绩那天他送她的。
那天她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傲人的分数,他买了这束花,骑着车穿过了半个江城送到西宛广场,他是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儿,忐忑地接受着旁边或惊异或惊叹的目光,终于把它送到她手中。
他点开短信,收件箱已经快满了,以往每次清空之前他都会把存不下的旧信息誊抄在本子上,可这170条已经静静躺了快两个月,再没有她的新信息进来。
诺基亚真的很耐用,每天下课回到宿舍看一眼再扔回抽屉,一礼拜不用充电也不会自动关机。
Lee很喜欢观察别人,知道他每天下课都急冲冲地回来看这个诺基亚,很奇怪地问,“既然这么着急回来看它,为什么不随身携带,或者把新号码告诉你要等的那个人呢?”
为什么呢,严知也想问自己,他甚至没有把新号码告诉薛均。
也许是知道她不会再联系他了,不会问他有没有平安到达了宾州,不会问他适不适应这边的生活,不会问他秋假为什么不回来。
她怎么会有时间联系他呢,她不都知道薛均的手机号码了吗。
那天她久久地在湖边发呆,看起来失落又沮丧,可薛均一给她打电话,她便又像活了过来,那样谨慎又珍重的态度,她这样对待过他严知吗?
没有。
如果不是他喊曲梦梦去送巧克力,能让她误会到糊里糊涂答应他的追求吗?
不会。
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她还把他送的东西都寄回江山名府了。
严知在某个深夜把博客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全部删除然后注销了账号,发的时候每个角落都检查好了以免除不必要的误会,删的时候满心酸涩一气呵成,可她根本都不知道吧。
什么“广阔天地”,他很努力地广阔了,可是天地间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他感到快乐,他仍然想回到她身边,真是太可笑了。
舱门关闭,闸门气压声响传过来,严知盖上了眼罩,开始了长达40小时的旅途。
朦胧间,他好像听见了那晚七中长廊吹过来的凛冽寒风,他记得自己盯着薛均,问他是不是喜欢荀秋,而薛均反问他,“重要吗?”
重要吗?
他知道薛均在曲梦梦的不断追问中,也没有说他到底哪个“朋友”喜欢荀秋。
薛均他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喜欢荀秋,不是吗?
——
29号下午5点,严知再次抵达雾城。
工作日的雾城交通堵不堪言,下班高峰期的怒路症在严知那辆出租车插队过岔道的时候使劲儿怼了上来,好在安全带系得稳,他没有受伤,可两个司机拿着家伙打得头破血流,等严知作为证人从警厅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
从渝北到她的学校仍需要至少2个小时,或许那时候四栋寝室已经关门了。
推着拉杆箱的金发混血儿在那时的东大还是很亮眼,严知步伐很快,好像真的会有人在某处等待他一样,他终于在10点40赶到了四栋。
手心的诺基亚已经捏出了汗水,他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