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感觉怎么样?”
卞文星晃晃悠悠出现在二鬼身后,一是为了招待二也是防止二鬼脱逃。
毕安安正忙前忙后安排落座和打光。远远看了一眼,见卞文和相声鬼已经接头,放心的将谈判事项都交给他。等她这边忙活得差不多了,卞文星那边的交谈也接近尾声。她见卞文星朝自己打了个手势,立刻捧着纸盒子颠颠的跑过来。盒子里是沈素秦夫妇下午跑城内做的两身大褂,现做来不及,直接买差不多风格的成衣改制而成。虽说算不上正统相声大褂,好歹是那么个意思。
宁和兴最先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衣服,恍然道:“这是大褂?”
“瞎胡闹。”章和泰状似绷着脸,声音却有些激动颤抖,“哪有女人家穿大褂。”
“哎呀,新时代新气象就不要想着百年前的老规矩啦。”卞文星大手一挥忽悠着半推半就的两个家伙去换衣服,沈素秦他们事先做了简单的造型,穿的也是适合打底的衣物。眼下只要大褂直接往外一套,抖抖袖子就能上台。
毕安安见准备就绪,转身吩咐司仪上台开场。
“各位来宾,咳咳,各位观众朋友们……”司仪主持惯了婚礼冷不丁做个节目主持有几分不适应,好在毕安安他们对开场的要求不算高,司仪说了几个小段子将场子热起来后朗声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青年相声表演艺术家宁和兴、章和泰先生为大家带来精彩表演。
台下礼节性鼓掌,也有人交头接耳,奇怪为什么说的是“先生”表演者却是一男一女,有人细声科普称女性“先生”是尊称,还有人试图用手机偷偷拍照被卞文星一阵阴风熄灭了心思。
热热闹闹间,毕安安看见相声二鬼颇为郑重地整了整衣衫,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已然换了神情。
若说之前毕安安看他二鬼操纵沈素秦夫妇的身体总觉异常,那么此刻皮囊已不再重要。台上人高矮胖瘦、男女美丑都无所谓,躬身行礼间穿透层层叠叠的时光和虚虚幻幻的表象,站在台上的是宁和兴、章和泰,再无他人。
宁和兴:“这场表演来得突然。”
章和泰:“太突然。”
宁和兴:“咱哥俩也没准备。”
章和泰狐疑地看了宁和兴一眼:“哥俩?”
宁和兴上下打量了一下章和泰,露出一个嫌弃加意味深长的表情:“那咱‘姐俩’?”
他此时顶着沈素秦的样子,脸上的嫌弃十分生动。
章和泰佯推宁和兴一把:“去你的吧,想什么呢!”
台下笑声一片。
宁和兴面朝观众:“这位老师脾气大难伺候。”
……
漫长的岁月以前,宁和兴、章和泰本是撂地卖艺混口吃食,最初跟着师父后来自己独立,一步步从撂地到街边的茶馆小棚,再到终于有机会进小场子,再到这个大园子……一路的不容易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一场意外让他们身死,悠悠百年,终于圆梦。
吃饭的手艺近百年的光阴中也不曾放下,从不停断的勤练支撑了乏味的时光。即使事先没有准备,只要一站上台面他们就能配合默契的带来演出,信手拈来的切入点,开场、入活,这本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看家的本领。
光影间,宁和兴、章和泰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和百年前的某一幕重叠。
岁月匆匆带走了一切,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带走。
卞文星飘到毕安安身边。
“放心,都说好了,表演结束你来送他们走。”
表演结束以后,毕安安带着卞文星来到台下,为宁和兴、章和泰递上毛巾和水,后者示意:“换个地方谈谈?”
毕安安点点头,眼瞧着二鬼抽离了沈素秦夫妇的身体。
她守着沈素秦二人苏醒,和他们说了现在的情形。华绍辉缓过神看着周围的场景,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讶,虽然一切都是之前商议好的结果,但直到此刻他才打从心底里抹去了对毕安安的最后一分怀疑。扭头看妻子,沈素秦也一样,即便是由她拍板听从毕安安吩咐,心底深处她还是有两分把毕安安当骗子。
即使直到沈素秦二人看不见,宁和兴、章和泰还是冲他二人抱拳行礼,随即章和泰在地上的灰尘间划了一个“谢”字。
沈素秦看着那个尘土间平白出现的“谢”,心中百感交集。
毕安安向沈素秦二人介绍了负责搭台、组织的团队后功成身退,将接下来的收尾对接全权交还给他们。换成两个月前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不仅要和各路鬼魂打交道,还要帮人排忧解难,组织聚会表演……多亏有卞文星在身边,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硬撑着竟然也一点点办成了。
演出的善后有人处理,毕安安则要为眼前的两位相声鬼善后。
也不知道卞文星和二鬼是怎么谈的?
毕竟是两个近百年的痴鬼,痴鬼之所以能成“痴”,对人世的眷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