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安安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大师您真的不留下来吃饭吗?”和刚开始满腹怀疑不同,青年此刻拉着毕安安不肯松手,又是要请吃饭,又是要多联系,恨不得十八相送。
毕安安犹如世外高人般摆了摆手,好不容易脱身,第一件事就是找超市。先前为了保持空灵的形象,她说了半天的话连坐下喝口水都不敢,早已口干舌燥,渴到不行。
青青的事情,说开了并不复杂。
这姑娘从小到大都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念书,一直到大学都是住家走读。大学毕业后,父母听从父母安排找了一份稳定工作,开始了公司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这样的日子看似平静美满,直到最近半年,青青有心辞职成立个人工作室,和家里矛盾颇多。前段时间家里哄骗她相亲,更是成了点燃她长久以来积压不满的火星子。青青先斩后奏,索性直接辞职、租房,从家里搬了出去。
青青母亲无法接受长久乖顺的女儿做出这种叛逆举动,又因为女儿隐瞒了地址只能在电话里交流。女儿不愿再被掌控人生,母亲却觉得这是孩子不懂事的任性。每次通话都是场灾难性的争吵。这才有了那句怒火中烧的“有本事你就去死”,和紧随其后的青青跳楼自杀的消息。
做母亲的悲痛欲绝,深悔自己害死了女儿。直到今天,才发现真相没那么简单。
青青“跳楼”时,有一个朋友在她身边。正是这个朋友报警,警方联系了家属。那人说,青青挂完电话后站在窗边哭,她正打算劝慰就看青青开窗朝下栽了出去。这种老旧公寓窗户低又没防盗网,她想拉人却只来得及摸到衣服。
然而真相是,这个所谓的朋友亲手将青青推了下去。
她这些年找青青借了不少钱,青青心软家境好一直没催她还。这次青青和家里闹翻,因为开工作室需要钱,才找她希望收回一部分的欠款。然而这人长期透支消费负债累累,根本没钱还。这次见面,她是想求青青再多给她点时间。
二人正说着,青青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听着那些言语极端的争吵,她起了歹念。趁青青挂上电话在窗边抹泪的时候,狠心咬牙把人推了出去。直到楼下传来路人的尖叫,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最初的慌乱过后,她编出了一套说辞,选择了报警。
因为有青青母亲对于电话内容的佐证,加上现场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她的话被取信,青青的死以自杀结案没有再详细调查。
如果不是因为毕安安的出现,真相或许永远不会被揭示。
毕安安本以为青青枉死,遗愿该是见证凶手被抓捕,却不想青青魂魄不散的执念是没有与母亲推心置腹的说出心里话。
有些矛盾本可以用沟通解决,命运捉弄徒留遗憾。
毕安安要做的就是弥补这份遗憾。
相比较大多数魂魄的执念来说,青青这个遗愿算是简单,开业第一笔生意就能这么轻松,总是个好兆头。
达成遗愿,送走亡魂,后面报警取证、抓捕犯人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去超市的路上,毕安安小声嘀咕:“你说她那朋友也就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在杀了人之后那么镇静的面对警方和家属?”
四下无人,她却好似在与谁对话。
若是有人恰好看到这一幕,哪怕烈日当空,也不免脊背生寒。
先前屋中那旁人听不见的年轻男子声音应道:“不镇静就得坐牢,她又不傻。”
“可她也太淡定了,一般人做不到。”
“一般人会把朋友从楼上推下去?”因为一句话起念,抓住一瞬机会行动,再迅速镇静报警。只怕这个人心里早有希望青青去死就不用还钱的恶念。
好在恶有恶报,法律会给她制裁。
似乎不想让话题沉重下去,年轻男子转而道:“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不穿我选的裙子?你瞧你这一身运动服跟高中生似的,浑身上下哪点有大师风范?”
“连衣裙不方便行动,我这不是怕挨揍,运动裤躲得快嘛。” 她毕竟实实在在收了对方一万元定金,虽然视频里已经将人唬住,但现场万一搞砸了,对方把她当骗子怎么办。
“呵,有我在你怕什么。”
“是是是,你卞少爷最厉害。”
毕安安看着眼前只有她能看见的人,那是个年轻男子,阳光下身子成半透明状且没有影子。魂魄附体都是假象,她只是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听见常人听不见的,加上有个不同于常人的帮手而已。
真正让蓝裙子飞起来的是眼前的家伙。
有一点青青家人猜的很正确,她的确没有被附身。那几声“妈”“表哥”是她比照着青青的神情演出来的。当然,青青的魂魄的确在屋里,她其实就是个传声筒,青青说什么她转述什么。
想想还是忍不住抱怨身边的家伙。“早说了不要让我演戏,你非让我假装被附身,差点搞砸了吧。”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