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个讥讽地笑,骇人又可怖,近乎疯魔。
邬淮琛将剑丢弃于一旁,“哐当”一声。随后他蹲下身,用力拽住祁泽意的衣领,拉向自己,他的眼中暗含着警戒,“我虽顾全大局,但也并非让你可以随意欺辱我身边人。”
“早晚,你会死在我手上。”他放开手,没了力支撑的祁泽意向后倒去。
同路边的杂草一般,深陷泥潭之中。
“好啊,我等着。”祁泽意垂着眼皮,轻挑眉梢,看都不看他一眼。
等那两人走后,他无力瘫倒在地,仰望着浩瀚的蓝天,刺目的光晃眼,他却一动不动,出神地望着,泪水慢慢从眼角滑落,他终于眨了眨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打晕的马夫终于醒了过来,哪知眼前的场景又差点将他吓晕。
他上前去扶祁泽意,惊恐道:“小公子,这……发生了什么,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祁泽意面无表情,像一具干枯的木偶,他说,“死了正好。”
但他还不能死,要死,他也得拉一个人陪他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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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小道
沈湛骑着马,同邬淮琛并行着,他疑惑道:“这祁泽意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呀,至于让他来害我吗?”
邬淮琛摇了摇头,心中正在沉思,“我也不知道。”
想遍自己这一生,他也不曾见过祁泽意此人。
沈湛撇撇嘴,叹道,“算了算了,今日过后,他定不敢轻举妄动了。”
转念间,他又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盯着邬淮琛问,“曲吟怎么会在你府中。”
问完这话,他才想起来,好像是他将邬淮琛带去轩月坊那日,曲吟也在那天后消失。
他恍然大悟,指着对面的人斥责,“所以那一日,你去后院是因为她?好啊,所以我在书房见的人也是她咯,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邬淮琛睨了他一眼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他不肯说实话,沈湛恼怒地扭头,双手握紧身前的缰绳,将其一扯,马儿瞬间朝前奔去,三两下便不见了人影。
邬淮琛见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回了府后,见着空荡荡的院子,才猛然想起,曲吟已经离开了。
心底又升起萧瑟的凉意。
他突然想去看一看她,受了心的指引,不知不觉,他便已站在了和栖阁门外。
院内传来熟悉地谈笑话语声,他隔着门缝往里瞧了一眼,平日里面无表情或是一脸严肃的楚鸢云正笑得眼都睁不开。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又见着母亲笑了,不再是压抑的、逢场作戏般,而是真正来自内心的喜乐。
曲吟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她正对着楚鸢云而坐,手指慢慢依次抚过琴弦,细心地演示着。
楚鸢云瞧了好一会,虽然还是不懂,但跃跃一试,焦急的模样就像个讨糖吃的小姑娘一般,没了平时端庄稳重。
曲吟笑着将琵琶交给了她,楚鸢云将琵琶放在身前,捣鼓一番,细碎且不连贯的曲音接连响起。
但她没有气馁,学着曲吟方才的模样又尝试了一遍。
结果显而易见,蚕丝做就的琴弦有些硌手,在她的指腹压出了痕印。
楚鸢云松了手,叹息道:“看来,我确实不适合。”
她摊开被勒得生痛的手,又瞧曲吟这熟练的模样,眼中含着怜惜,“这些年,你怕是吃了不少苦。”
曲吟淡然地垂下眼,飘然道:“学有所成,必定是要吃苦的,再说,学一种技艺傍身,也是极好的。”
毕竟她当年,只想活下去,其它的都不重要。
春日里的梨花树探出花枝,倾向二人,时不时伴随着微风洒落些许花瓣,如同一场茫茫白雾。
这两日来,她虽没有再见着邬淮琛,但也与王妃渐渐熟络了起来。
两人都是极好的人,也不知为何闹得那般僵。
她试探着开口,“王妃,世子他一直很敬重您,只是因为一些误会,他迫不得已才那般对您。”
他不能说的话,她替他来说。
阳光倾泻而下,如金丝缕线,拂在楚鸢云有些泛白的鬓角,白发在光影下熠熠生辉。
她这么多年的苦心根本无从掩藏,然而邬淮琛却从没好好看过。
楚鸢云慢慢向后仰去,躺在交椅上,她望着这被压弯了枝头的梨花,突然开口道:“这棵树,是我当年和宁王亲手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