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斋。
用完早膳,阮翛然雷打不动抄写起经文。
想起昨夜萧莫言所言,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连字迹都潦草了。
让她生孩子。
不让生的也是他,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肆意妄为。
碧云昨日守夜,此时困得眼皮打架。
阮翛然辍笔,笑道:“碧云,你回房歇着吧!”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碧云深知阮翛然是个和善的主子。得了话,谢了恩回房去补眠了。
房外,秋高气爽。
阮翛然抬眸望天,入目皆是风轻云淡的辽阔之感。
不知为何,她想起曾经与萧莫言在宗正司的日子。
彼时的萧莫言,敬她重她,对她是无条件的信任。
而这一世的萧莫言,谨慎多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幽幽叹息,无心抄录。索性放下笔,托腮观景。
四下无人,静寂安详。
随风沙沙作响的枝叶声,清晰入耳。
永安斋里并无桂花树,瑟瑟秋风不知从何处送来一阵桂花香。
也不知是她出现了幻觉,望见林千帆伫立在院口。
林千帆慢慢向房前走来,恍然间身后是信步而来的萧莫言。
朱窗被风扯动,掀飞桌案上的宣纸。
白字黑字,飘飘摇摇落在林千帆肩头。又仿若片叶不沾身,不曾逗留片刻,飞舞撞向了萧莫言的胸膛。
萧莫言伸手抓住宣纸,扫了一眼纸上所写的经文。蹙眉疑惑,她这是在为谁祝祷。
莫非阮翛然,思念亡母不成。
临窗而坐的阮翛然,凝着窗外的两人。如梦若幻,重生或许只是她临死前的一个梦而已。浑浑噩噩问了一声:“林千帆,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林千帆以为阮翛然说的是离宫一事,摇首不语。
阮翛然痴痴呆呆看向萧莫言,又道:“萧莫言,你呢?”
萧莫言怔住一夕,眼前的阮翛然哀伤无助。心尖一软不由心疼她,哄道:“本宫,来看看你。”
阮翛然潸然泪下,对二人哽咽道:“冷吗?”
这两字,顷刻让林千帆恍然大悟。
方才阮翛然所有的行径,是陷入了上一世城破人亡的痛苦中。
大雪纷飞,尸横遍野。
何尝不是林千帆的噩梦。
林千帆慌张上前一步,想要闯入房内。可毕竟萧莫言在身旁,他又不得不停下来。只能对房内喊道:“还未入冬,怎会冷呢。”但愿阮翛然,能够心神清醒过来。
萧莫言抬足迈过林千帆,理直气壮去向房内。
阮翛然泪眼婆娑,置若无闻地呆呆盯着林千帆。
她以为萧莫言的魂魄消失不见,凄然笑道:“林千帆,终究只剩我和你了。”
林千帆恨不得冲进房内,退而求其次奔到窗前。伸手向前想要触碰,轻声细语道:“别怕,我一直都在。”
阮翛然抬手去抓,犹如救命稻草的林千帆的手。
猛然间手腕一重,被人硬生生按住。
只听,萧莫言捏酸吃醋道:“你可是本宫的女人。”
陡地怒不可歇,冲林千帆吼道:“林千帆,你还敢说,你二人之间绝无私情。”
林千帆隐忍着痛彻心扉缩回手,苦笑遮掩道:“殿下,有所不知。阮侧妃患有离魂症,千万不能吓到她。”
萧莫言半疑半信嘀咕道:“离魂症?”阮翛然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阮翛然昏昏沉沉回神,瞅瞅窗外的林千帆,又看看抓着她手腕的萧莫言。惊慌失措问林千帆:“这不是梦?”
林千帆摇头,既心急又不忘安抚道:“不是梦,不用怕,我……”他多想说,有他在呢,顾及萧莫言改口道:“殿下很是担忧你。”
“来人,请太医过来,为阮侧妃诊脉。”萧莫言拉起阮翛然,冲房外大喊。
秦荣候在院外,应声差人速去太医院。
萧莫言一脸不满,撵人道:“千帆,今日你先回去吧!”
言毕,不顾阮翛然的挣扎将人拦腰抱起,去向床榻。
林千帆握拳忍耐,不情不愿抬手拜道:“臣,告退。”
阮翛然努力向外张望,眼瞧着林千帆的背影落寞,步履极快出了院口消失无踪。
萧莫言依旧醋意不减,将阮翛然放在床榻上,咄咄逼人道:“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阮翛然泪痕未干,倔强反问道:“怎么,又想杀我不成?”
果然,她无法释怀此事。
萧莫言自觉理亏,言语软和下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宫,定会竭尽全力补偿你。”
阮翛然负气躺下,背对萧莫言气呼呼道:“补偿?殿下拿什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