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又如何,我也是这种混合种,是那个男人制造的,他可是你们不敢顶撞的父。”
“所以……”所以你才那么积极地杀了父啊。
吉尔布伊德没有将后半部分说出来,毕竟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所以?”艾诺雅利特反问。
“所以我们没得谈了,你已经决定了听从梅多拉家族的指示了,对吗?”
“请恕我无礼,十三真主是我们梅多拉家族尊敬的真主之一,梅多拉家族的两位真主都在沉睡,因此依附于十三真主的庇护,请不要用指示这种逾越的措辞。”诺克带着微笑说道。
蔷薇花窜到诺克面前,被艾诺雅利特的大剑阻挡,诺克又朝吉尔布伊德笑了笑。
吉尔布伊德和罗麦尔斯一前一后离开,艾诺雅利特将剑插在地上,她幼小的身体发出稚嫩的声音。
“有恃无恐!”她神色不喜,语气却又带着几分嗔怪。
“十三真主在前,不应当是这样吗?无所畏惧。”诺克笑着回答。
艾诺雅利特转过身去,掩饰了自己的脸红,说;“笑得真恶心。”
在很久之前,有多久呢?大概有九百多年了,诺克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存在的时候,他就对这位真主充满怜爱。
当所有种族都不能认可的时候,他自己就是一个种族(世界无我之时,我即世界)。而艾诺雅利特的存在,让他一直坚持到切里斯和拉梅多的出现,哪怕艾诺雅利特一直在圣殿沉睡,哪怕他从来没有进入圣殿看她一眼。
吉尔布伊德决定再次返回乌托,这一次,他一定要唤醒十一真主布兰德,而罗麦尔斯也再次确定,没有真主的支持,他已经寸步难行了,因此他要唤醒他们的真主,第七真主非凡修者。
真主,真的要全部苏醒了吗?
梅多拉一直坐在那台阶上,看着夜空的明月,似乎很久,他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莫特和爱丽丝已经先离开了,看着他们的柯瑞文和空白也早就离开了那扇窗户。这里只剩下了梅多拉,他在夜空下使用着光明魔法,想要让自己比月亮更耀眼。
或许,真主还不该苏醒。
爱丽丝摩挲着诛灭圣剑,虽然说是让他们收拾行李,但是爱丽丝没有什么该收拾的,她想起了圣者雅各布把诛灭圣剑交给她时说:
“这把剑背负着诛灭妖魔的荣光,你将带着它将神明的仁爱撒向世间。”
“仁爱,什么是仁爱?”爱丽丝问自己。
她知道过去的自己拥有的只是虚假的仁爱,她的仁爱会伤人,在易斯维亚她就知道了;后来她发现自己的仁爱会伤害自己,在她想到别人而自以为可以奉献自己以至于被拉梅多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时候,她也明白了这一点。
仁爱,应当是没有伤害的,仁爱带来的应该只有幸福和快乐,可是她的仁爱却带来了痛苦,柯瑞文和拉梅多都将之称为愚蠢。如今的她,心里只剩下冰冷的仇恨和对拉梅多的复仇,莫特却觉得现在的她比以前聪明了,似乎拉梅多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不觉得,深陷仇恨本身就是一种愚蠢,但这一次她希望自己愚不可及。
她握着剑,将剑举起,指着前方,仿佛看见自己对面的不是恶魔也不是神明,而是自己,过去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爱丽丝大喊一声,将剑送出,镜子碎裂,无数个爱丽丝的脸出现在碎片里,爱丽丝看见了自己的恐惧,散落在月色里。
爱丽丝松开剑,对着碎裂的镜子笑了起来,最后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崭新的明媚又动人的笑容。
“我或许,应该学着去看清这个世界,看清在这个世界里自欺欺人的我,以及我们。”
爱丽丝将雾海摘了下来,在魔力的震荡下,雾海很快就碎裂了,无色又芳香的气体冲了出来,被锁在宝石里的灵魂或许已经忘记了憎恨的初衷,它憎恨的是那个杀了他的人还是那个将它定格在永恒中的宝石,爱丽丝不得而知,她唯一知道的是:
她憎恨自己,憎恨拉梅多,憎恨着,恨不得抱着拉梅多投身于梦境中燃烧到碎裂的火焰。
但同时,让她看清这一切、幡然醒悟的又是拉梅多,他拥有着爱丽丝永远无法放弃的美貌,还有他那种空洞无物又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爱丽丝曾经因之心悸,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如果不是陷入了拉梅多的阴谋,那个曾经“仁爱”的爱丽丝又将被谁的阴谋裹挟着在乱流中被岩石撞击得体无完肤?
爱丽丝将失去了灵魂核心只剩蓝色的宝石丢了出去,她遮着眼睛倒在床上。
我该感谢他吗?我真是疯了!我该憎恨他吗?我当然应该!
爱丽丝决定了,她要毁灭的不只肉‖体,还有灵魂,她要让拉梅多带着她所有的迷恋和憎恨一起消失,如果她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