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夏末。
随着杨玄感兵败被杀的消息传遍全国,江绫也终于第一次踏入这大兴宫城内。
红土青瓦,高楼飞檐,自永安门入,大约窥探到的宫墙一角也是极致的书写着“吾乃□□”的骄傲。
那是一千三百年前老祖宗磅礴宏壮的审美,是看过再多的建模也无法消弭她在看到实物时的那种震撼,是后来无数辈人学也学不走的潇洒与自然。
不得不说,她自小偏执的喜爱隋唐,除了向往有明君在世,群星闪耀,另一方面也跟这个时期的人都偏爱大开大合的气场有关。
王贵人在许廷辅的授意下当然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江绫已经入宫的消息的。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毕竟谁能快过心急如焚的一直守在宫门口等许廷辅送进一批貌美佳人的司乐呢。
几乎是领头的内侍刚带她们这一批宫女还没走到通明门口,就被司乐拦下带进尚仪局里了。
江绫心下暗喜,这倒是省了事。
她存在感不强的站在队伍的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的位置,眼瞅着司乐挑起一个又一个小姑娘的下巴,有的端详一番又放下,有的就挑出来问几句话,眼见就快走到她跟前了。
咋回事,还有点面试的那种小紧张。
司乐却突然在她旁边一人面前停了下来。
“会跳舞吗?”
那人含羞点了点头,江绫偷摸瞥了一眼,小姑娘比她稍稍高一点点,有一双闪着微光的眼睛。
司乐让她跳,小姑娘站出几步,长手长脚的施展开,有着很不错的身姿和软腰。
这……
有点内卷了。
只有司乐这种希望大家卷起来的人才会觉得很满意,她咧着嘴角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声若菩提,清泉流响:“小女名叫阿肆。”
司乐又问:“哪里人,怎么入的宫。”
阿肆顿了顿,似乎不是很愿意说的样子,直到司乐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她才磕磕绊绊的答道:“弘,弘农人,罪臣,杨玄奖之女。”
司乐的心瞬间凉下去一半:“哦,杨肆啊,早说。”
早说就不多问了的意思吧。
阿肆应该本来就是个蛮收敛点个性,听了司乐这半埋怨半嘲讽的话,头低的更甚。
有几声嘲笑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来,更是羞红了她的脸。
江绫当初也是险些成了罪女入宫,对这些人看待连坐的麻木态度多少是觉得有点看不惯的,只是碍于和主流三观不合,所以安静的闭着嘴。
司乐挪动一步,到了江绫跟前。
“抬头。”
江绫垂着眸子,抬了抬下巴。
也不知是不是江绫的幻觉,总觉得司乐好像倒吸了一口冷气。
“……”
倒也不至于吧。
她长得太丑了?
好在司乐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不然江绫可能就要怀疑她俩之间究竟是谁瞎了。
感觉到司乐的手指捏在了她的下巴上,手指是温热的,指腹却是粗厚而有力的,也是,哪个媳妇不是一点一点熬成婆的。
不知司乐打量了多久,上上下下都翻看了一遍,才道:“叫什么名字。”
还好这题他们在涿郡提前压过,江绫是有备而来的:“李绫。”
“跳一段。”
压到原题乘二。
江绫向前踏出一步,按照记忆里长孙教她的,抬手,过肩,出脚,歪头,点,塌腰……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江绫扭头去看,确实有个小姑娘都忍不住了。
司乐睨她一眼,问:“笑什么。”
小姑娘站出一步:“回司乐,奴婢是笑这位娘子跳的是六代舞中的一段,婢子五岁上初学时跳的都比她流利,她却好意思觉得自己会跳舞。”
司乐也笑了:“你说的对,掌嘴。”
小姑娘以为司乐说的是掌江绫的嘴,刚摆出一副被认可的得意,下一秒就被几个膀肥腰圆的老奴按倒在地。
这雷厉风行的巴掌和娇滴滴的小姑娘凄凄惨惨的哭喊,吓坏了这屋里一群才十几岁的小娘子,也包括江绫。
她是心知那小姑娘做的不对,却没想到稍有一句不对就要被当众打脸。
说到底还是她在李家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舒坦,舒坦到她都快忘了,这是古代,是阶级分明,尊卑有序的年代,这里,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家,是个随时都会掉脑袋的虎狼窝。
司乐绕了一圈,很是欣赏自己敲山震虎,得来在场的众人全都瑟瑟发抖的景象,除了江绫面色还稍微能看些,其他的,都还需要调教。
“众位小娘子都该记得,我不管你入宫前是达官贵人家的婢子也罢,女儿也好,既入了宫,没成宫妃只成了个宫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