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语气森森,眼神冷得吓人,这是江梧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竹月生气。
“我......”
竹月打断她,“你别说话!”
“我告诉你江梧,你趁早收起你那套心思,我自打进了春声馆就没想过要离开,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嫁人,这辈子我就要老死在这了。”
竹月说罢便直接坐在地上,双臂交叠,头昂得老高,那样子像在说:我就赖在这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自然是不能怎么样。
江梧失笑,欲将竹月扶起,哪知竹月执拗地不肯起来。
老甄和沈淮舟在一旁默默看戏,也不作声,就想看看她怎么解决。
江梧拿她没办法,只得同她一起坐在地上,朝她撒娇,“我的好月月,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就是有点后悔......”
“你后悔什么!”
“你别紧张”江梧把头倚在她肩上蹭了蹭,眉毛轻挑,“我要是早点让你开个大酒楼,咱们这春声馆不早就名满大成,赚得盆满钵满啊。”
竹月一听就乐了,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
沈淮舟和老甄相视一笑,老甄适时插话:“好了两位姑娘,起来吧,这青天白日的还想一直在地上坐着啊。”
沈淮舟和老甄一人一把手,这才把俩人拉起来。
两个姑娘看着对方衣裙上都沾上了些微灰尘,一边嘲笑还一边帮对方清理。
沈淮舟看着两人关系这般亲近,不由得想起那位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昔日挚友。
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江梧又看着《药食录》出神,心觉自己这些年疏忽了。
竹月前些日子来找她要乐融村的医案原是为此,村里老人多,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
虽然当初祖父立下规矩,每年为乐融村的村民义诊一次。虽然平日里他们有个病痛都会来春声馆问药,每次都要付上对应的诊金,可他们仍觉得心有亏欠。
药补不如食补,若是让他们依着药膳平日里自己做着调养身体,或可减轻一些他们的心理负担。
但仍需提醒他们,若遇难症需嘚及时来找她诊治。
“竹月,你这本《药食录》很好,你好好研究,我来帮你订正,咱们来日方长。”
“啊对了”江梧交代着,“竹月你明日同我和郁金一道去乐融村,村民们要是看到这个肯定会很开心的。”
竹月一口答应,她已经开始期待村民们看到《药食录》的反应了。
老甄见沈淮舟从刚才就一直失神,便唤了声;“郁金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沈淮舟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见她们感情这么好,想起了一位旧友,一时感慨罢了。”
老甄拍了拍他的肩,“若是有缘,说不定你们还会再见的。”
有缘吗?
若是有缘,也许不见才是最好的。
——
郊外一庄子内
周遭无人,隐有芳气笼人,那是檀香的味道。
屋内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外头风大,若不仔细听,怕是很难分辨。
纱帐内,两个孤寂的灵魂紧紧相拥。他的下颌抵在怀中人的头顶,怀中人也顺势看向他。他们面对面地贴着,能清楚地看到密如流苏的睫羽,上面正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还有他眸中的缱绻情意。
怀中人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只觉神智不十分清明,只是确定眼前的人是他。
只听怀中人咕哝着问了句:“尘清,我有了一个真正的名字......你想知道吗?”
那嗓音不似他一男子做出来的音腔,他声音本就柔,此刻听着与女腔一般无二了。
那名被唤作尘清的男子,呼吸沉沉,虚握着他莹白修长的手,喉结缓缓滚动,将对方更贴近自己。像是怕他溜走,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告诉我吧。”
尘清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吐息萦绕在耳畔,激得他浑身一颤。
“柳如琢,好听吗?”
“好名字,很适合你。”
尘清轻抚他披散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怜惜又爱重。
“是春声馆的郁金给我取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没错,这人正是有了新名字的小柳儿。
尘清迟疑了一瞬,在小柳儿的头顶亲了亲,半晌才问道:“他们......春声馆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小柳儿深情地看着他,语气端重,“很重要,和你一样重要。”
尘清被小柳儿的眼神刺痛了,那是完完全全的托付和信任,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他从小柳儿的眼中看到了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