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摘页籍摸出来了,一页一页地在手中翻,书页皆为空白。陆雪屏总觉得上面流淌着人皮的纹路,移开目光。
他道:“你受得住么?”
“我觉得。”孟妲并不回答他,忽然说:“那个执事不会只杀白槐村的人。”
“他炮制白兔,养鬼剥皮。这是一项。他复制中军杀,献祭整个白槐村的人,拿我娘等复生死人。这又是一项。”
“每一项都是大恶的禁术。假若我是他,能够用得了这样的禁术,仅仅用在白槐村人身上,也太可惜了。”
“他在练手。”
“可是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修真界还是人界皆平安无事,九仙门更是连大妖都没抓几个。天下太平。并未听说过有什么地方连续死人。”
孟妲摩梭着人皮书页,目光放空:“除了...我家。”
“算了。”她低下头,自己把这漫无目的的话打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手中的人皮书页翻飞,哗啦啦作响。
翻飞的书页在她手中忽然瞬间软化下来,稀泥一般从她指间流淌而下,滴滴答答掉在脚边。
这次陆雪屏亲眼所见她原本已经停止愈合的伤口,皮肉绽开,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混入落在脚下的稀泥之中。
孟妲张开五指,反转手掌,让手中融化的书页完全滴落在地上,随后抬手一指地上的三具尸体,轻喝道:“回来!”
嗡。
陆雪屏睁大双眼。眼前的景象在顷刻间如同书页般融化,扭曲,溶解成缤纷的岩彩。无数的书页声在耳边彻响,如同厚重,又令人想起一张一张皮子被扔下时,交叠发出的响声。
地上的尸骨就在这流光溢彩的扭曲之中,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血肉飞速生长,重塑面貌,地上的锈剑嗡鸣,呼一声自地上飞起,落入主人手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摘页籍啊,即便是之前已经见过两次,然而当孟妲再一次使出它之时,还是令陆雪屏心神震动。
任何一种法术或法器,都受其自身限制。朔云虽是斩鬼之剑,锋利无比,但也仅限于斩鬼杀妖了,一旦陷入地下困境,它除了挖地之外,那就真没了其他用处,只能做一块儿废铁。
可摘页籍,无需法言,无需施咒,几乎完全无视眼前的困境,随心而出,随心而定。
他们之前那种直接附身于白兔,以窥探其人生的行径,在仙门中叫做“天眼窃”,是千生门内极难修行的秘法,恐怕只有长老才能掌握此法。
可孟妲就这样轻易地用出来了...她甚至只是在逃命的过程中,无意之中使出来的。
何等可怖。
而她如今所用的,又是另一种与“天眼窃”极其相似的法术。陆雪屏没认出来,只暗自觉得心惊。
各家秘法,信手拈来。难怪摘页籍被如此忌惮。
眼前扭曲的景象逐渐平息下来,黑暗再临,数个人影于此地显现。
“呼。”李顺年吹亮手中的火折子,朝陆雪屏与孟妲望了过来:“怎么样?没受伤吧?”
孟妲缓缓地走到陆雪屏身边,与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没事。”陆雪屏回答,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袍已经变成了岚燕城寻常弟子的玄色校服,朔云也变成了一把寻常普通的剑,配在腰上。
而孟妲一身玄衣倒显得利落,显得一张小脸尤其的白,嘴唇红艳艳的泛着水光,看着特别像......用着白兔名字的妹妹。
李顺年直接忽视了陆雪屏,径直朝孟妲走过来,神色中满是关切:“白兔,你没事吧?”
李顺年生了个高个子,额头上生着几颗痘,他毫不客气地用肩膀撞开了陆雪屏:“傻站着干什么,找路啊!”
孟妲又瞧了一眼陆雪屏:“没事。”
四周一片漆黑,只凭着李顺年手中的一只火折子,显然无法照亮四周。地下都是乱石碎块,四周的黑暗深浅不一。
就如孟妲所言,这里的环境变了。
变回到了之前九人下来的时候。
陆雪屏原想搓个火球,但瞧了一眼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其他弟子,又作罢。从李顺年对他的态度来看,恐怕他在这九人的小队中地位不怎么样。
在他腰间的剑柄上,陆雪屏摸到了属于他的名字:复文。
孟妲没抗拒让李顺年靠近自己,她左顾右盼,巴不得自己身边人越多越好:“怎么又在地下。”
“白兔,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吗?!”
黑暗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打了个响指,身周燃起三道符,悠悠地散发着淡蓝的光芒。
“若不是你,我们怎么回去那什么狗屁白娘娘庙,又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封入地下!”
李顺年道:“罗叶,差不多行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