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已至,整个皇宫在氤氲的水汽之中显得分外肃穆。
北央宫的偏殿内高低错落站满了贵妇,却寂静得没有声响。
晚昭跪在冰冷的金砖上,稍有晃动,众人的目光就像利箭射向了她,她的头深深低下,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轰然一道惊雷,晚昭冰凉的四肢被吓得一抖,脱力一般跌倒在地上。
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子,眼中的泪水默默掉落,腿脚的麻木使得她没有了坐起来的力气。
周围人低语的奚落声愈发的大,她咬紧嘴唇,冰冷的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使得自己重新跪好。
身子微动,一双微凉的大掌扶住了她的手臂,重新使得她跪了起来。
晚昭没有抬眸,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这是跪在她身侧的“奸夫”。
镇北侯顾景渊。
她回忆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一月前,镇北侯顾景渊率五十万大军大破北狄,皇帝大喜。遂今日在将士们凯旋之日,设宴庆功。
纵然她是不受宠的公主,但内务府碍于她是郭贵妃收养的公主,也准备了一个席位。
晚昭已然过了及笄之年,朝中重臣皆携家眷赴宴,她想,若是有夫人相看上了她,哪怕嫁个落魄氏族的庶子也好。
谁承想她只是在侧殿小憩,顾景渊便如同饿极的猛兽一般扑了上来,厢房内诡异的迷烟云雾缭绕。
方才在大殿之上冷厉的侯爷,此时却丧失了神志一般。
顾景渊的力气很大,臂膀很宽,他不费吹灰之力便禁锢着她的身体。
随后,她被扔到了床榻之上,头重重地碰到了床角上,一阵眩晕还未回过神。
顾景渊猛然伸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他冰凉的手掌微微掐动。
“你给我下药吗?”他低声道。
晚昭噙着泪花,喉管被掐,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掰动着男人的手掌。
倏然,一道震破天际的雷声响彻,闪电照亮了整个偏殿。
顾景渊倏然松开了掐住她脖子上的手掌,他楞了片刻又似是说了什么,晚昭并未听清,但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了她的额头。
--轰--砰
偏殿的大门被人轰然撞开,一道凌冽的声音斥道:“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yin乱后宫!”
晚昭看着凌乱的床榻,她想,她这辈子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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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使得陷入回忆中的晚昭吓得一个激灵,她掐着手心伏在地上。
顾景渊却依旧跪着如同青松一般,没有说话。
“陛下,您看这......”皇后叹道。
后宫之中不光彩的事情涉及到了朝廷重臣,皇后不敢妄自定论,便急匆匆地唤来了楚文帝。
楚文帝身形肥胖,端着茶水轻抿了一口,就像品茶赏酒般悠闲,他思索了一会也没有想起来这是哪个公主。
在看向顾景渊,楚文帝眼里却闪过一抹亮光,北境五十万大军让他难眠许久。没有人希望在自己的枕塌边有人举着一柄利剑,哪怕这个人是忠心不二的。
楚文帝不急不缓地问道:“镇北侯,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
偏殿的空气瞬间凝固。
皇后专注于手中的茶盏,余光却瞟向了侧身的郭贵妃。
郭贵妃穿着靛蓝色满绣鎏金裙,头上的珠翠数不胜数,奢华程度不遑多让。
郭贵妃感受到皇后的余光,轻哼一声,摇着手中的玉骨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明艳的脸颊上满是高傲。
宫中谁人不知晚昭是她的养女,此番设计,莫不是为了给亲儿子三皇子铺路。
晚昭已然被时间拖到麻木,这件事大抵是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就像她的皇姐昭阳栽赃过她无数次一样。
她垂眸等候,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臣爱慕晚昭公主已久,今日醉酒情难克制,还望陛下成全。”
顾景渊掷地有声的话语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宫殿,众人面露惊讶。
晚昭心尖猛然跳动,她愣愣地看着地砖。
楚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愤然拍桌,沉声说道:“此话当真!”
“臣无半句虚言,愿以五十万大军兵权当作迎娶公主的聘礼。”
五十万大军的暴力足以推翻皇权,没有爪牙的虎狼终将是猎物。
顾景渊一定是疯了。
这是众人第一次认真审视顾景渊,今日他穿着一袭玄色绣金丝的衣袍,不苟言笑的面颊上满是冷意,笔直的身板宛若雪中青松般挺立。
从十八岁继承爵位开始,浴血奋战整整十年,二十八岁的年龄在寻常人家已然当爹,但他却是朝中最年轻的侯爷,有着不容置喙的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