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凌晨,高启盛独自驱车从九龙赶回屯门。
黄瑶睡了一天,醒来以后滴米未进,厨房里放着未动过的餐点,中西式都有,炉子上的砂锅里还温着粥。
高启盛平静地听完贝莎的汇报,面色不善地上楼。
推开房间门,就看到黄瑶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碗粥,眼神放空。
听见开门声,她以为是贝莎去而复返,声音沙哑:贝莎,我真的不饿……
与高启盛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飞快地撇开视线,声音也低了下去。
黄瑶一看就是被打理过的样子,柔顺的黑发垂在肩上,一番对比,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高启盛心里的怒火稍微平息了几分。
瑶瑶。
他反手关上门,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黄瑶的尖叫声:你别过来!
她本能般掀开被子想跑,可刚落地,却因为腿软,直直地往地上栽。
高启盛三两步冲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可还是没赶上,只听见她膝盖撞在地板上,“咚”的一声。
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她手里的那只瓷碗。
轻薄的瓷碗在地上四分五裂,温热的粥撒了两人一身,黄瑶发疯似地推搡着他,手腕距离碎片只有几公分距离。
高启盛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他还没抓到黄瑶的手腕,对面的女孩就先一步抓到一块瓷片,抵在自己的脖颈间:你滚开!!
他看见黄瑶的手指在颤抖,指间因为尖锐而割开了皮肉,红色的血珠正往外渗。
高启盛两只手举过头顶,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瑶瑶,放下来。
你先后退。黄瑶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话,身体却一直在往后抵,直到抵在床头柜上:你后退,后退出去。
我出去你就看不到我了吗?高启盛无动于衷:你只要一天在香港,一天在这房子里,我们就有见面的一天。
黄瑶怎么会不懂他的话。
只是她现在心里乱得什么都无法思考,那些情绪在见到高启盛的那一刻冲上头顶,她比谁都更想活着。
高启盛立刻捕捉她神情里一瞬间的出身,冲上前去攥着黄瑶的手腕往柜子上一磕,女生吃痛地松手,他轻而易举地搂着她把她重新放回床上。
他才刚松开手,黄瑶就跌在床上,狼狈地挪到床的那一边去,尽可能的离他更远。
他皱着眉看她,片刻后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摁下几个数字:叫医生,送碗粥上来。
房间很快被打扫完毕,期间医生给黄瑶包扎指间的伤,割得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高启盛盛着一勺粥,放在黄瑶嘴边。
黄瑶捂着手指,保持着刚才不自在的姿势,没动。
他看着黄瑶这副死样子,心里的火又冒上来:黄瑶,你现在要么现在吃下去,要么我给你灌下去,自己挑。
黄瑶的身体抖了下,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那碗粥,高启盛避开了她的手:你手上有伤。
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静谧。
高启盛喂她一口,她就低头喝一口。他手里那碗粥见底之后,黄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稍微缓和的脸色,思考着开口:我,我什么时候能走?
高启盛只觉得好笑。
她醒来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让他别过来。
然后用瓷片抵着自己的脖子寻死觅活。
现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跟上刑似的把饭吃完,就问什么时候能走。
真是死都不想待在他身边。
他笑了下,问她:你想去哪?
黄瑶竟然真的认真思索了几秒才回答:英国,爸爸答应我的。
噢,爸爸答应我的。高启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眯了眯眼,好似想起什么:黄瑶,一笔账归一笔账,你出卖我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黄瑶的手指骤然发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什么叫还没算账?
直到现在,她仍然能感受到身体深处散发的那种疼痛。让她从漫长梦里醒来的,也是这股疼痛。
她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不陌生的窗户。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刺痛眼睛的光。
她不再喜欢白天和夕阳,可夜晚她也一样不喜欢,才过了多久,这个世界再一次抛下她,没有容身之处。
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意想不到的代价。
高启盛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卖过我的,一条命都不够抵。
我只有一条命。黄瑶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自在,顿了顿后又偏过头去:你要是有能耐,把我爸的也拿去。
高启盛知道她说的是谁,心里可怜她还不知道真相。
我舍不得你用命抵。他勾勾唇:你不还债,跟我道个歉总可以吧?
黄瑶几乎要把手指绞碎。
道歉?他在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