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茵在淑妃宫里用了午膳才回的云霄阁，才回了屋更了衣，便听见外头嘈杂起来，珠儿切了茶进来，笑着和柳茵茵道：“公主回来了。”
“这么快。”柳茵茵惊讶，这才什么时辰，六公主怕是连饭都没怎么吃就从三皇子婚宴上回来了。
珠儿道：“钟儿姐姐正吩咐周大娘做苁蓉鸡丝面呢。”
以六公主的个性，那就是没吃饭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连婚宴都不留下吃上一口，回来吃面。
柳茵茵披上一件小褂子就出了屋，六公主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榻上吃西瓜，两个小丫头各拿了两柄大扇子给她扇风。
“怎么热成这样？不是去吃喜酒吗？”柳茵茵大为好奇。
“吃什么喜酒，气都气饱了。”六公主气呼呼地用牙签戳了一块嫩嫩的瓜瓤塞到嘴里，一只手刷刷把褂子扣子解了，三下五除二脱的只剩下单衣，甩手扔给钟儿，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嚷嚷道：“都怪我五哥，不知怎么的和顾家那龟儿子杠上了，我也是倒霉，新娘子看烦了去花园里转转就撞上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大哥就赶了过来，把我和五哥都骂了一顿。我真是气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怎么不去问问那个顾延东都干了啥能让五哥气成那样，就知道骂人。我还吃什么喜酒，片刻都不想在那待了。”
屋里宫女们抿着嘴不敢笑，柳茵茵笑出声来，踱过去在她下首坐下：“你可是出了见礼的，不吃个饱不是亏了吗？”
六公主撅着个嘴：“当时哪里想那么多，五哥说他待不下去了，我说我也是，就一起回来了。”
柳茵茵可以想见那个场景，两个挨了骂的暴脾气，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天王老子来也扭不动。
“五殿下也回来了？”柳茵茵问。
六公主嗯了一声，这时小宫女端来了新鲜热乎的鸡丝面，柳茵茵道：“早上周大娘还做了芙蓉姜丝饼，已经凉了备好了，去取一碟子来。”
小宫女应声去了。六公主道：“你不是去看淑妃吗，没碰见他吗？”
柳茵茵给她布筷，一边道：“我吃了午膳回来的，或许路上错开了吧。”
六公主接过筷子，问道：“淑妃怎么样？”
谈及淑妃，柳茵茵的笑容淡下来：“不是很好，倾月姐姐说她最近经常失眠，中午用膳的时候，一道龙井虾仁只动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糟鹅也没有动，只喝了几口粥就说吃不下了。”
六公主没有出声，扒拉了几口面，吃的差不多时，才收了筷子，又伸手拿了一块刚送来的姜丝饼，她一句话不说，这样沉默叫柳茵茵觉得奇怪。等她吃完了饼，又喝了一碗蜜宝茶，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柳茵茵。
柳茵茵被她看的怪怪的，不等她张口，六公主已先挥了挥手，钟儿会了意，立即招手将一应宫女婆子清出了屋子。
“公主这是？”柳茵茵诧异，不知六公主卖的什么关子。
六公主少见地迟疑了半晌，才字字斟酌道：“我悄悄跟你说，你心里大概有个数。我听我母后讲，周医正事先和她通过气，让她该做的准备做起来。淑妃这回的病，恐怕是药石无医了。多则两三月，少则一两月，总之是撑不过这个夏天。”
柳茵茵恍惚了片刻，半晌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六公主伸过手来握住柳茵茵，叹了口气：“这话你不要和我五哥说，我怕他犯浑。我知道你和淑妃好，只是剩下没多少日子了，你以后多去陪陪她吧。”
柳茵茵听着六公主的声音，面前却浮现起与淑妃午膳的场景来，因为她来，倾月吩咐了厨房做了她爱吃的三丝春卷和莼菜羹，就连蜜宝茶也备了一盏，她和淑妃打趣着出去喝喜酒的五皇子，淑妃还玩笑道不知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叹自己居然也到了做祖母的年纪。
“哎，你别哭。”六公主惊了一声，柳茵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六公主走下榻来，揽过柳茵茵的肩头，学着皇后每次安抚她一样，轻柔地抚摸柳茵茵的发丝，珍重道：“好茵茵，不哭啊，人生就是这样子，总是猝不及防，要和一些重要的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