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云霄阁徐安梁的小院,柳茵茵和徐安梁也正说着太子。起因是柳茵茵最近在看一本民间话本《四侠案》,此书出处已然不详,讲的是先帝初年太和至延江一带流窜的几位盗匪的故事。 先帝即位之初,大波朝民间土地兼并严重。这四侠据传为痛失妻女的村夫,考举被人冒名顶替的秀才,还有出身青楼的妓子和姘头,因为厌恶这荒诞的世道不知从何说起结识并愤而落草,官宦豪门不敢动,专杀那些霸行乡里的豪绅富户,钱财掠夺一空,土地没人管就被被周边的老百姓瓜分掉。数年间约有二三十户人家被洗略一空,又因为流窜作案,神出鬼没,至先帝三年陈冲任延江知府时都没被抓住。陈冲在任第二年,延江境内一姓周的员外一家被杀,只留下了个七八岁的小娃躲在床下逃过一劫。陈冲反应极快,根据小娃的面貌描述,倾尽府衙所有官兵四处搜捕,也是他命里该有这一政绩,居然给他抓着了。这样杀人的盗匪,按理判个秋后问斩无可争议,可民间反对的声音不小,更有甚者直呼他们为义侠,人虽然抓住了,可舆论却不站在公理这一边,先帝听闻后,召陈冲押着四人入京,亲自会审。此案最终依然判了个死罪,但陈冲的才识被先帝赏识,调入京城中枢。而后半年,先帝颁布了新政,太和至延江一带土地兼并的问题逐渐好转。
这种民间话本为求博人眼球,常常添油加醋,柳茵茵看完仍然意犹未尽,只叹:“陈冲真是运气好,一个四侠案就让先帝看中了他。”
“四侠案不过是一个契机,先帝登基之初正是用人之际,没有四侠案,先帝也早晚会留意到他。”徐安梁头也不抬,不过淡淡接着她的话,他最近翻到了一本残谱,捏着子,皱眉琢磨。
柳茵茵喝完一碗绿豆羹,话本子扔到一边,颇有些无聊地看徐安梁下棋。五月的傍晚,天还未黑下来,晚风微弗,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徐安梁小院两径的花草。
“先帝是伯乐,陈冲是千里马,真是一段君臣佳话。”柳茵茵的目光从窗外含着花苞的石榴树上移回来,掰着手指头念叨,“先帝是太子的祖父,陈冲是陈公子的祖父,他们又都是惺惺相惜,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像他们祖父一样,携手成就一番事业?”
徐安梁目光始终注视着他的棋盘,只是轻声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想的远。当今的崇德帝还在壮年,素无恶疾,太子的这个太子之位估计还要坐很久,陈策安是有才学,但他的这份才学能不能用在朝堂上,还尚未可知。”
柳茵茵见过几次皇帝,在她的眼里,比起太子的威严肃穆,如今的这位皇帝可谓慈眉善目。柳茵茵有一次在御花园碰到皇帝,对方还和颜悦色地和她闲聊,真是受宠若惊。不像太子,柳茵茵平素并没有机会见他,可每次有什么事牵扯到太子,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人要挨骂遭殃。
柳茵茵道:“六公主说,太子准备先把陈公子放到他的议事堂,等过段时间机会合适,要让他先外放做官。”
徐安梁淡淡嗯了一声,似乎不觉得意外。
柳茵茵嘟囔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徐安梁终于抬起了头,只是目光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你们这位太子,可不是什么任人唯亲的主。只看他对四殿下的安排,便可看出一二。”
四皇子这两年被安排在六部轮值,干的还都是苦差事,六公主总为他打抱不平,他自己却是干的津津有味。
“六公主不太乐意呢。都是皇子,五殿下就活的快活多了。”柳茵茵不无叹道。
徐安梁抿嘴笑了一声,人和人的志向各不相同。四皇子有他的抱负,太子这样的安排正和他意,便是又累又苦,他也甘之如饴。至于五皇子,朝堂政事就如洪水猛兽,他是避之还来不及的。但世间的人绝少有像他们二人这样的权力,可以求仁得仁,不必与这世道虚与委蛇。
“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五殿下为了自己的婚事,最近和皇上闹的有些不愉快,淑妃娘娘又病着。”
徐安梁嗯了一声,道:“淑妃的病,断断续续的,一直没见好。”
“对呀,这次是从春日里就开始病着,太医换了几遍药方,也一直没见有好转的迹象。”柳茵茵点点头,倒是对他这忽如其来的关心有点惊讶,徐安梁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很少会对这宫里的事情多说什么,柳茵茵有时候觉得他过分的疏离,几乎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的地步。但其实他作为南楚送来的质子,即便再默默无闻,也还是难免要被人指指点点。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淑妃娘娘来。”柳茵茵好奇问。
“没什么。”徐安梁已经又低头看起自己的棋谱来,“你不是和她亲近么。”
柳茵茵露出笑来,正要说话,便见翡儿领着一个陌生的太监走了进来,惴惴禀告道:“公子,太子殿下身边的秦公公来了。”
秦公公年纪不大,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十分稳重,虽然面前的两人身份上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主子,他倒也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才道:“奴婢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