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总要经历几次倒春寒。徐安梁原本见天气转好,将一些心爱的兰花放到了室外。结果经历了一晚寒霜之后都冻坏了,把他心疼得不行,拿回屋又是修剪又是保暖,最终还是纷纷枯死了。据齐妈妈说,他最近心情都不大好,让柳茵茵有空的时候多去和他说说话。
柳茵茵忙着手里的活计,却不去。徐安梁正为那些花草伤心呢。她从来觉得爱花的人多少有点矫情,由他自己去慢慢消化吧。皇后宫里最近在修一侧的檐廊,多了一些玉石的边角料,那料子做成旁的是没人要的,可若是做成棋子倒也可看。她便挑了些成色好的回来,打算自己做一套围棋送给徐安梁。在佛来寺的时候她木雕做得多,石雕很少碰,不过手艺还在。
兰花娇气,精心养护尚且容易养死,何况冻了一夜,最新的消息是,徐安梁放到外面的那些兰花,一盆都没能活下来。真是人间惨剧,柳茵茵带着礼物前去慰问。那些兰花的枯苗已经都被清走了,只留下空空的花盆,一个个码在小书房的外头,和一群牡丹摆在一起。柳茵茵还未见过徐安梁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她没上前安慰,反倒笑了出来,把徐安梁气得够呛,连茶水都没给她添。
“别气了吧,都说人死不能复生,花死了也是一个道理,你怎么还感怀上了。”柳茵茵劝着,脱了鞋爬上了炕,自顾自地倒茶喝水,一点不见外。
徐安梁叹了口气。
柳茵茵找话题道:“你看过变戏法吗?”
徐安梁摇摇头,他的童年循规蹈矩,来这里后就更没有机会出去了。
柳茵茵笑开了花:“改日我给你表演一个。”
徐安梁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虽然并没有兴趣,也没有反对。
柳茵茵这才将一个小盒子推到徐安梁面前,道:“呐,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那盒子是拿过年时六公主送她的头花盒子。柳茵茵并不懂这些,原本只想装两个香囊袋子,还是珠儿提醒,总要收拾的体面些,这才拿了这个描金红漆锦盒。
“不是说不用费心么。”徐安梁嘟囔着,到底还是上前打开了盒子。柳茵茵凑上前来,面上有些赧然,声音却理直气壮:“我见你和四皇子时常对弈,便做了这副棋子来,喜欢吗?”
徐安梁见那珠子个个磨得一般大小,通圆透亮,显然是花了细致功夫的,有些惊讶地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见柳茵茵点头,心头颇为惊讶,不想她小小的人儿,人不可貌相,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活,心头浮出几分暖意,真诚道,“做得真好,定是花了不少功夫。”
“可不是。许久没动过刀,都有些生疏了。这宫里的料子就是好,瓷实透亮,没有一点瑕疵。可不得细细打磨,才不辜负这样的好东西嘛。”柳茵茵把一双小手伸出来,晃了晃,指了几下道:“你瞧,我这几个地儿都磨破了。”徐安梁从未仔细瞧过柳茵茵的手,这一细看才发现,小丫头手倒是细细长长,就是长了许多茧,还有几处红红的疤痕。他便伸出自己一双手来,“你看我的手,和你也差不太多吧。”
徐安梁常年和花木为伍,是以手上处处可见被花刺刀剪划破的痂。
“你这儿怎么这么大一个疤。”柳茵茵指着他左手掌心的一道细长的疤痕问道。
徐安梁摊开手,道:“不小心划伤的,当时没处理好,就留了这么一道疤来。”
柳茵茵见疤痕齐整,知这是刀伤,便自觉地没有多问。二人又闲聊了许久,见徐安梁心情已好了许多,她才回了六公主处。
巧的是今日四皇子也在,一群丫鬟婆子陪着二人在库房里挑东西。柳茵茵一旁看了一会儿,好奇问:“这是在做什么呀?”
六公主鲜少见的垂着眉眼,闷声道:“外祖母受了风寒,她年纪大了,我和四哥想着明日出宫去看看她。”
柳茵茵哦了一声,想到那位未曾谋面过的老夫人曾给过一个很大的红包,便对她十分有好感,又想到她如今生了病,心里也不由有些担心。
六公主提了些精神问道:“你从安梁那里回来吗?他怎么样了?”
四皇子也关心道:“那些兰花可是他用了心血养的,怕是要伤心一阵子。”
柳茵茵点点头:“我看他神色不好,人也没什么精神。”谁能知道一场倒春寒这么厉害,人尚且要病倒,兰花娇弱,抗不过也正常。
“算了,别去惹他烦心了。”四皇子摇了摇头,想着晚点总要去瞧上一瞧,又道:“明日茵茵也一道去吧,外祖母上次还惦记着要见见她。”
柳茵茵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可以出宫宫去了。来京城几个月,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出皇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