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回到昆仑已经过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此时正值月上中天,她从英招身上跳下来,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小木盒,踏着霜白的月色走进院子。
“长溪。”
她刚阖上院子的篱笆门身后就传来谢惊羽平静的声音,吓得手里的木盒差点脱手砸在地上,幸好她反应够快重新捞进怀里。
她回过头心有余悸地抚着心口小声嘀咕:“死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吓我一跳。”
谢惊羽端坐在院子的那座秋千上。他应该是刚沐浴过,平时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乌发此刻披散着,有几缕垂在身前,看上去还是潮湿的。
他也没起身,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周璟轻声说:“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迷路。”周璟笑了起来,她一手小心地抱着那只木盒,另一只手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摸索一阵,最后摸出一只油纸包走近几步递给谢惊羽。“喏,给你和小青带的。百花城特产的鲜花饼,特别甜。”
离得近了谢惊羽才发现周璟还穿着离开时的那一身青衣,但衣角袖口不知沾染了什么污物,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
他接过那包鲜花饼,很想问周璟这两天去哪里了,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要现在沐浴吗?我去给你烧水。”
“这怎么好意思。”周璟道,“别烧太热,摸着舒服又不烫手的程度就行。”
“好。”谢惊羽乖巧应下就起身去打水了。
周璟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倍感欣慰。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于可以回报她这个监护人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趁着谢惊羽去给她烧水的时间,周璟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寻找合适的地方,最后灵机一动走进菜园子,在那几棵呼呼大睡的菜精旁找了块空地,挖坑把木盒埋了进去,边埋还边自言自语:“昆仑灵气充沛,用不了很久你们就能重新恢复神智,而且有这几个聒噪的家伙在我想你们也不会觉得孤单的。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盖上最后一抔土后周璟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的泥,哼着歌走出菜园。
竹舍之后有个单独的小室,原本是上任春神用来堆放各种杂物的地方,周璟来了之后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单独的浴室。
她进去时里面热气氤氲,谢惊羽提着一只木桶绕过竹制的屏风,将热水倒入浴桶之中。为了方便动作他将原本宽松的长袖折上去堆叠在手肘处,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小臂。
他先倒了半桶热水进去,随后将手伸入浴桶中试了试水温。这样重复几次之后他这才停止动作,转头朝大爷似的坐在一边等待的周璟道:“可以了。”
说完他低头整理着袖子就要往外走,经过周璟身边时却被拉住。
他歪了歪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周璟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他靠近一些。谢惊羽依言弯下腰,一块干布巾稳当地落在他头顶,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平静的眼波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所有情绪。
“头发擦干再睡。行了,你退下吧。”周璟说着起身走到放置洗浴用品的架子前拿要用的东西。这一人高的架子是周璟仿照现代的置物架做出来的,虽然稍微简陋了些,但用起来也差不多。原本只有两层,小凤凰住过来之后她才动手再加了两层上去。
两人的东西各自占了一边,一开始还要注意着点别拿错了,时间长了就自然形成泾渭分明的两边。谢惊羽大概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东西用过之后都是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常穿的换洗衣物也是整整齐齐叠好摞在一起。
相比之下周璟就随意了许多,偶然心血来潮会收拾一下,大部分时候都放任不管,反正每天都是要用的。
谢惊羽已经出去了,还很贴心地带上了门,她抱着换洗的衣物走到浴桶前才发现小凤凰甚至还为她准备好了沐浴用的花瓣和香膏。
周璟再次有了先前那种养大的孩子回报老母亲的欣慰感。
舒舒服服地泡了澡躺在床上时,迟来的疲倦感才逐渐侵袭而来。但她还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这趟人界之旅中所看到的惨状。后半段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却好死不死梦到了很多年在楼梯口被人捅的场面。梦里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目睹自己被连捅二十六刀,每一刀都是带着死手去的。她看着自己倒在地上抽搐,而那个捅她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垂死挣扎的人,脸上仇恨和报复的快感两种情绪交织,让他的面容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她从梦中惊醒,一摸一脑门冷汗。
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怎么还能梦到,怪晦气的。
周璟坐在床上脑子放空了好一会,起身想去书室挑本轻松点的话本看看缓解心情。书室跟她上次来时大不相同,那些被她随手堆在地上的书已经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放回了书架,书案推回了原地,上面摆放着几本古籍和一个青色的花瓶,瓶中插的正是前几天她送给小谢的那一枝桃花。
按理来说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