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对玄烨的这些举动有些意外,很多时候她其实都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人炽热的眼神,退回婢女身份的鸵鸟对策也仿佛不能一用再用。
“苏麻,你到底怎么了?你若是怪朕唐突,其实——”意识到苏麻的魂不守舍,玄烨更紧张了。
“皇上,容奴婢给皇上讲个故事吧,”苏麻不看一脸热切的玄烨,将头偏向一边,终于做出某种决定般的,鼓起勇气继续道,
“早先奴婢从老祖宗的宫里移植来了一株兰草,兰草本是寻常花木,像在慈宁宫里那般随意植在院子里其实长的很是茂盛,可因了尊者所赐,奴婢总是担忧不够尽心,想要给它尽可能多的关照,阳光、泥土、便是每日浇花的水也是巴巴的存着御花园里的雨天积水来用,皇上你猜,这株兰花现在长的如何了?”
“它死了,死于过多的施肥和浇灌。”
玄烨语气冷静的替苏麻的这个故事结了尾,亦松开了一直抓住的苏麻的手。以他的聪慧,在这个故事还没讲完的时候,已经大略猜到了苏麻的用意,他知道此刻应该知趣的就此不提,可是偏偏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叫嚣着难受,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想说自己就是这株兰花,想让朕也放手?”
“是,人同兰花,超过了自己的福分,便都承受不起。皇上若真的愿为奴婢想,就自今日起,让奴婢老老实实在您身边做个普通的宫女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玄烨叹了一口气:“苏麻,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朕?”
“皇上何出此言?奴婢绝无此意。”苏麻听到此处也有些急了,自己几时有过这样的心思,不过是被太皇太后那边逼得紧了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下意识的就要跪下请罪。
玄烨摆摆手示意苏麻不必紧张,有些话堵在心里太久,索性决定今日坦诚说开:
“你是觉得朕保护不了你,朕承认,之前表姐的事事发突然,确实不该这个时候把你卷进这风口浪尖,朕也知道皇祖母的忌讳,今日你一番话,更是理解你的难处,是朕之前考虑不周,朕给你道歉。”
苏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玄烨这样直接了当的剖明心意。印象里的玄烨总是少年老成,这些年来两人间微妙的默契总是不曾轻易揭开,可如今这样,苏麻有些慌乱了,“奴婢,奴婢怎当得起——”
玄烨却截断了苏麻未尽的话,“苏麻,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再回避朕不是看不出来,可是这始终不是办法。原谅朕不想再和你打哑谜了,朕心悦你,便无法准你所请待你如同这宫里普通的侍女。至于今后,朕会多加注意不会再让你陷入这样的两难境地。今日你也累了,就不必侍候用膳了,先下去休息吧!”
说完这番话玄烨仿佛已经耗尽了一大半力气,此时此刻,他不敢去看对面苏麻的反应只能找个借口想支开她,一转身却又莫名贪恋曾经揽她入怀的片刻温暖,最后只也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苏麻,便自顾自理好衣衫出去了。
苏麻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经历了什么,说不触动是假的,可是今时今日,自己又该如何回应呢?方才瞧着玄烨的背影颇有几分疲惫,心知是连日来朝堂内外诸事费神的缘故,不曾想,而今的自己,不仅再做不了解语的那个,还成了另添烦忧的始作俑者。苏麻有些自责,又隐隐的有些心疼,或许以后何去何从还未曾来得及理清明白,但是眼下,玄烨还需要自己,便一心一意的陪着他走下去罢。
只是心灵的悸动纠葛在这皇宫里总是片刻,不过隔了一日功夫,御花园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这段日子以来玄烨授意的布库游戏终于招来了鳌拜亲临来一探究竟。到底是小孩子玩心大起还是另有乾坤,鳌拜不打算在府里无头苍蝇般多费心思揣测,索性直接说明了想要与之切磋一番的来意。
宫中的耳目每日都会将小皇帝的行踪传递出去,对于这一天的试探,玄烨知道早晚都会到来,正好也借机看看连日来的成果。彼时玄烨正在书房细细查对二哥福全带来的证据,听闻骜拜请旨的用意,索性叫了苏麻东亭一起,约在了一处绝佳视角的假山上观战。
不得不说,鳌拜作为大清入关后首屈一指的巴图鲁,尽管这些年大权在握骄奢淫逸,可一身戎马武功并未曾懈怠。只见一脸不屑的扫了一眼对面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解了繁重的外衣随意扔在了一旁时候的小内监怀里,大手一挥道:
“奴才至今大小阵仗已历三百八十余次,不敢说百战百胜,也确实少有败绩,而今既然皇上有这个兴趣想看,奴才自当好好的陪着你们耍耍,来啊,你们一起上吧!”
一番缠斗的结果可想而知,鳌拜大胜,荆岩带出来的一群侍卫们和东亭那帮宫外的兄弟加起来也未曾占得上风,反而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鳌拜越发自得,玄烨倒是不怎么意外,甚至还大张旗鼓的挑了一把宝刀作为对鳌拜的封赏。眼瞧着鳌拜领了赏终于志得意满的离开,苏麻看向一旁语法喜怒不行于色的皇上,只觉得比起从前那个忍不住气性的弟弟,玄烨,好像真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