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并未见过迎面越来越走近的这个姑娘,只是看身旁主子这样着意,又见那人衣着穿戴并不像个小主的样子,只得按下疑惑从旁道:“小--,娘娘,今儿个还没到四妃进宫的日子呢,您且宽宽心。”
“我有什么可宽心的,祖母早前已与我嘱咐,既进了这皇宫,做了这国母,从前小女儿的闺阁心思便不该再有。只你刚说的那一样便得牢牢记住,以后这新人进宫的事再不许在我宫中议论。”
芳仪神情严肃,妍儿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眼前人再不是从前可以一起玩笑的府中小姐了,这一声正在适应的“娘娘”,不仅嘴上要习惯,心底更得注意些了。
芳仪自是不知道妍儿的这许多想法,见苏麻喇姑转过廊桥便要过来请安的样子,只继续低声道,“过来的这个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苏麻大姑姑,听说很得太皇太后和皇上信任。我细细瞧着她,也是给你提个醒。内务府分下的丫头们我还用不习惯,你是从前跟在身边的,便向这苏麻喇姑多灵醒些学着,少不得有你的好处。”
妍儿不迭应下,这几句话的功夫,苏麻喇姑已经到了跟前,其实远远苏麻便看到芳仪主仆了,看样子在说着家常,苏麻便有意放慢了脚步只待二人言毕的样子才走近,然后自是礼仪周全的向新后芳仪拜了礼。芳仪客气应下,本想多寒暄几句,见苏麻有事在身的样子,便只得作罢,自回了坤宁宫。
要说这苏麻确实有要是来见老祖宗,昨儿个皇上大婚结束,本该合宫歇息两日再迎四妃进宫,不料一早内务府总管陈敬便急匆匆找上了门。原来是四妃居所出了点问题,荣贵人瓜尔佳氏得了隆恩喜不自胜,前往潭拓寺祈福不巧扭伤了脚,按鳌拜那边递进来的意思,为了日后入了宫早晚拜见太皇太后的慈宁宫方便,请求换居景仁宫。
懿旨已下,如何能轻易更改?可鳌拜的意思又不敢不传,左右为难之际,是以这陈大总管便求上了合宫里一向聪明又心善的苏麻大姑姑,苏麻听了经过也觉得瓜尔佳氏太过无理取闹,宫里上下谁不知道为得拜见老祖宗怕是个托词,景仁宫可是距离皇上日常起居的乾清宫最近的宫殿,人尚未入宫,这点子心思便已是昭然若揭了。只是这眼前的陈总管每日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着前些日子小石头进宫的安顿,总是欠了这陈敬的人情,少不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慈宁宫里,大玉儿得知了苏麻喇姑的来意,原本放松的神色间有些不悦,想了想问起苏麻:“之前事情太多,赐殿的旨意内务府拟好我也未曾细看,你且说说这瓜尔佳氏氏原本赐的哪里,还有那其他几位,都说给我听听。”
苏麻便依言回禀了一遍,只见大玉儿眉头皱的更深:“我瞧着原本的延禧宫就不错,位置在这四妃里算是得天独厚的了,于皇帝的乾清宫不过一宫之隔,可见人心之难全呀!”大玉儿叹了一口气,一旁的苏茉儿姑姑朝苏麻递了个眼神,苏麻忙起身将素日里老祖宗爱用的茶奉上去,
“若是别的宫宇,我便也不与他鳌拜计较了,可这景仁宫——”
大玉儿欲言又止,为的是这景仁宫是玄烨生母孝康章皇后生前所居。玄烨母子缘薄又一向侍亲诚孝,纵是平日里不提,近身的人却都看得出玄烨对额娘的早故引为深憾,大玉儿这当祖母的再怎么权衡计较也不能不顾全玄烨的这一点为人子女的心意呀。
苏麻其实也是知道这一层,一开始便知道这瓜尔佳氏的事多半是不成的,只是宫外的意思总得有个归音,心想着此番由自己回禀太皇太后回绝,总比到了皇上那里为难要好的多。眼下局势未安,一切还在谋定之中,一个“忍”的功课,苏麻私心里总想让那人少承担一些。
如此一番思量,大玉儿特旨瓜尔佳氏礼佛虔诚,至善至孝,改迁长春宫,毗邻皇家祈福之地宝华殿,又和同为西六宫的慈宁宫更近了,以全其孝意。
待到旨意传回乾清宫的时候,玄烨正一边用着点心一边修习功课。这几日大婚,按规矩不必再上朝听政,只是功课不可拉下,老学究济世离开后上书房新换了个中规中矩的师傅,学些古典通识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前些日子伍次友布置的几篇功课再不能拖了,待宫里的事了了,该出宫再和伍先生好好评议一番才是。
如此想定,听到丫头们议论换宫殿的事便没怎么上心。只是一抬头见苏麻一直在一旁安静的侍弄花草,不免为了大婚当晚的遇见有些踌躇。借着功课不能停的由头,玄烨白日里仍在乾清宫,其实真的论起宫规,此刻该在皇后的坤宁宫里才是。只是自己同老祖宗小心提起的时候,意料之外的被默许了,玄烨有些感激这点难得的自由。
“皇上可是有些乏了?奴婢这就去给您背个靠枕。”一转头,苏麻瞧见玄烨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边出声询问一边已经利落的准备去里间取。
“无妨,陪朕安静坐一会儿便好。”
苏麻依言便搬了个小木墩于一旁坐下,为了不打扰玄烨读书,支了房子里另两个洒扫丫头出去,自取了一些针线出来准备给小石头缝个护膝。再过几日就该是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