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一个普通得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人拿着信物,悄悄进了冠军侯府的门。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爹的东西?”得到陈管家的确认后,于慕林激动地问道。
那人笑了笑,声音也是极其普通,“我自然是同老冠军侯有旧之人,既是旧人,有一两件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今日上门来,便是想告诉侯爷几件旧事,免得侯爷像条可怜虫一样一直被蒙在鼓中,将仇人当成恩人。”他哈哈笑道,眼中带着怜悯和嘲讽,直直地看着于慕林。
于慕林仿佛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双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强撑着,沉声道:“您请说。”
“这一切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他拉长了调子,悠悠地说了起来。
二十年前的于策还不是老冠军侯,而是在疆场奋勇杀敌的大将军。
那时他未过三十,却已经闯下了赫赫威名,被大昭百姓誉为战神。
但也正因一心打仗,同龄人的孙子都抱上了,他却还未婚配,仍是光棍一条,直把他娘气了个够呛。
老夫人放下话来,要是他过了三十还没找到媳妇,就给她乖乖地去相亲。
此话一出,顿时让于策愁得不行。
不过还没等他愁多久,在一次带兵偷袭敌营时,因手下和敌人勾结,他深受重伤,掉落山崖。
等他有意识时,便感觉到有人想袭击他的头。
他钳住来人的手,将人往身下狠狠地一压,直接制住了敌人。
“啊!”
哼,就凭你这慢吞吞的动作,还想趁老子受伤偷袭老子?回去再练几年吧。
正当于策在心中骄傲自夸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刚才那声惊呼怎么好像弱弱的?
他摇了摇还晕眩的头,定睛一看,便看到一个格外秀美的青衣姑娘正被自己压在身下,一双杏眼盈满了泪光。
“你,你快放开。”青衣姑娘羞恼地道。
于策环顾四周,快速得出了几点。
一,他所处的房间很简陋,但很整洁,且带着药香,像是乡下的小医馆。
二,这个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不像是刺客。
三,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一碗药和一罐药膏,和他身上此时的味道一致。
总结:他身下这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他把她误认为刺客了。
于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连忙站起身,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老,我刚才把你当成刺客了,对不起。”
姑娘的眼中还带着羞恼的水光,却还是温声道:“没关系。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喝药涂药吧。不过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最好还是卧床休养,不要乱动。”
“哦哦,好。”于策有些呆愣愣地看着青衣姑娘,傻傻地连连点头。
青衣姑娘忍不住破涕而笑。她看了他一眼,掀开帘子出去了。
她可真好看。
于策傻笑了许久,等他回过神来,药已经冷了。
冷了的药越发苦涩,但他一口饮尽后,竟觉得比蜜糖还甜。
将碗放到桌上后,他拿起那罐药膏。一打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就散溢在空气中。罐中的药膏是浅淡的几近透明的绿色,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爽。
是罐好药。
但即便是好药,该疼的还是得疼。
在擦药时,他一边被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想着这次遇袭的事。
当时前有敌军后有埋伏,安兴怕是真觉得万无一失了,竟连半点掩饰都无,选择亲自动手。
若不是他侥幸掉下山崖,怕是真的要死在哪里了。
可安兴和他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已是过命的兄弟,他怎么会背叛他?
但不管他如何想不通,安兴与敌国勾结的事实就摆在哪里,刻在他满身的伤痕里。
一想到伶仃崖那满地的大昭士兵尸体,于策就忍不住热泪盈眶,那都是大昭的好儿郎啊!他们本不会死的,可就因为安兴的背叛,他们全都无声无息地躺在哪里,再也回不了家。
不管安兴是为了什么,这份血债他都逃不了。
但如今军中情形不明,他身上又带着伤,直接回去是不行的,还得从长计议。
于是他决定先留在这里养一段时间伤。
在床上躺了三天后,他就能下地行走了,然后就开始打听情况。
伶仃崖底下是一片森林,在森林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莫家村。
莫家村地处偏僻,几乎与世隔绝,进村的路上又有致命的瘴气,因此知道的人极少。
这个小医馆就在莫家村里。
小医馆人不多,只有一家三口,分别是和蔼的赵大夫,温婉的赵夫人,以及他最初看到的青衣姑娘。
青衣姑娘名唤赵蛟灵。
赵蛟灵,这名字真好听。
于策只觉得自己简直要陶醉其中了。
医馆的人姓赵,很显然是从外地来的。作为外来人,刚开始时自然受了些波折与为难,但由于赵大夫医术高明又医者仁心,很快就得到了村里人的敬重。
据赵大夫说,那日他与女儿去林中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