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翰失眠了。
魏文翰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社畜,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之书里,横看竖看都是四个字:平平无奇。他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相亲结婚,然后拼着头上稀疏的毛发,为老板的梦想兢兢业业地干了十多年。
在今天之前,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虽然一眼看得到尽头,但也能拥有无风无浪的幸福。——直到来了这个鬼地方。
即便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其他人策划好的,什么祭品什么怪物,通通不存在,那位大姐的死也只是3d投影——可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对自己弱小的恐惧,对脱离日常的恐惧。
女儿魏云云在旁边发出小小的呼吸声,这孩子难得这么懂事,没有大半夜哭闹,这是魏文翰唯一的欣慰了。
“不会有事的。”
夜已深,耳边寂静无声。魏文翰安慰自己,不用怕,那么多人呢,哪怕真有不科学的东西,未必会朝他们父女下手。那边两个学生不是住在一起吗?人气多旺啊,他要是怪物,肯定奔着他们去。
魏文翰说服了自己,感觉一阵轻松。可就在这时,他猛地睁大双眼。
有什么声音。
是过道上传来的,似乎是水声?夹杂着一点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
魏文翰绷直了身子,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快走,快去吃那两个学生仔!别来找他们,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信男愿一生吃素,阿门!
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那个声音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他的房间,朝陆榕和宁芝的房间走去。
魏文翰松了口气,虚脱地摊在床上。
这时,魏云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随后,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在黑暗中响起:
“哇——”
魏文翰瞬间汗如雨下,手忙脚乱地去捂女儿的小嘴。奈何小婴儿拼命扭动,再加上房间里漆黑一片,魏文翰沾了一手的泪水,硬是没能及时控制住。
魏文翰心都凉了。完蛋,外头的东西一定听见了,它说不定就站在房门外!
“咚咚咚。”
那东西开始敲门。
“咚!咚!咚!”
它敲得那么用力,仿佛下一瞬,这扇算不上厚实的木门就会被砸出一个破洞。
恐惧终于压垮了这个中年男人最后的理智,他在一片慌乱中,按动了开灯的按钮……
“啊啊啊啊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林沫从梦中惊醒,盯着眼前的漆黑愣了一小会儿。
“别过来,别杀我!啊啊啊啊啊走开啊啊啊啊!”
好像是魏文翰的声音。
林沫瞬间没了睡意,她按捺住惊慌,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俯身越过沙发,贴着门缝仔细聆听。
“别杀我,我不好吃的,求求你,求求你!对,我不好吃,吃她,吃她吧!”
男人的求饶声和婴儿的啼哭声交杂在一起。很快,男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后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林沫来到阳台边,听到了清晰的“噗通”一声,魏文翰的声音消失在了海里。
婴儿的啼哭声也不见了,夜空再次恢复宁静。
林沫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聆听黑暗中的响动。
奇怪,什么声音都没了。
宁芝他们也就罢了,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乘客都不出来看看吗?还是说,除了他们这些外来者,其他人都听不到这番动静?
林沫贴在门边又听了约莫十多分钟,确定外头那不知名的怪物已经离开。
要开门看一眼吗?
在雷鸣般的心跳声中,林沫缓慢地、愚公移山一般地挪开了堵门的沙发。
她转动门把手,打开一条窄缝。
过道空荡荡的,暖黄色的壁灯照亮了地板,那里有一条亮晶晶的痕迹。淡淡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林沫立即分辨出,这就是她在船长房间发现的粘液的味道。
魏文翰的房间就在对面不远处,房门洞开,明亮的灯光落到门前地板上,一片晶莹。
看来她猜的没错。可惜了,这个人没把自己的忠告放在心上。
“哗哗哗——”
水声从远处传来。
林沫无声无息地关上房门,摸黑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
后半夜,林沫睡得很浅,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
她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海水发出碧莹莹的微光,像亿万萤火虫飞舞。
烟花一样璀璨而美丽的巨大水母从她眼前飘过,她看到人身鱼尾的美丽造物微笑着向她游来。
明黄色的鱼尾上点缀着漆黑的花纹,细长如丝带,蜿蜒游走。不,比起“鱼尾”,那更像是……蛇尾。
林沫感到一阵心惊胆战,又不禁为此沉迷。
蛇人妖冶的面孔上点缀着半透明的鳞片,它微微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
林沫的右手被冰冷又滑腻的东西握住了,蛇人目光欣喜,带着她往大海深处游去……
醒来时,林沫头疼欲裂,简直跟半夜被人打了几闷棍似的。
她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