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沫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周六,她要出门兼职。
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室友们都还在梦乡,三道呼吸声此起彼伏。林沫简单洗漱后,喝了半杯水,拎上布袋,离开寝室。
外面灰沉沉的,像是一张褪色的老照片。天边的启明星发出微弱的光芒,林沫呵了口气,它的身影立刻模糊在白雾之中。
好安静啊,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每当这种时候,林沫就会忍不住感到一阵恍惚: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个活物,仿佛一切都是朦胧的梦境。连安静都是虚伪的,下一秒,令人心惊胆战的破碎就会撕裂这个世界。
呼,林沫晃动头颅,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甩出脑外。
她从布袋里摸出肉干,取了一片含在嘴里。浓郁的肉香弥漫在口腔中,窒息感终于稍稍退去。
大约十分钟过后,林沫走到了银杏大学有名的情人湖边。湖面笼着一层薄雾,湖心处,三两只黑天鹅把头埋在翅膀里,睡得正香。
林沫走到桥上,一抬头,发现有人迎面走来。
那是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头发的颜色很特别,淡淡的,又泛着蓝意,像用冰线拈成的一般。
他应该有海黎那边的血统,肤色雪白,五官如雕琢般立体。如果不是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存在感太过强烈,这人简直跟寒冬里的冰雕一样。
是留学生吗?头发染得还挺好看的,美瞳也不错。
林沫收回目光,琢磨着惊鸿一瞥的印象,心中有几分好奇。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沫忍不住又看过去一眼。就在视线交接的一刹那,林沫的双眼蓦的睁大。
她看见了……雪。
血色的雪原,被无边无际的寂静所包裹,雪花缓缓飘落,宛如默片。
没有东西在这片雪原上留下印记,它呈现出一种凝固的特质,像是被静心制成的琉璃珠,连飘雪都是浮于表面一刹那的幻影。
冰冷,孤寂,死亡,幻灭……林沫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她下意识咬紧牙关,牙齿轻轻磕碰。
但也在同时,炽热的怒火从胸膛里涌流出来,简直跟岩浆爆发一样势不可挡。手指曲动,她有一种把那对血色瞳孔抠出来,然后彻底碾碎的冲动。
怎么回事?林沫愕然,她不认识这个人吧?
那人淡淡地收回目光,眨眼间就走远了。
林沫机械地走了几步后,僵在原地。回头时,正好看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黑天鹅鸣叫了一声,将她的思绪从莫名其妙中扯了回来。
林沫感到不可思议,她试着回想“应该”生气的事情——不行,还是没有感觉,她的病根本没好。可是刚刚,针对那个陌生男人的强烈怒气是怎么回事?
林沫很确定,她绝对没见过那个男人。长成那副模样,哪怕有一面之缘,都不会轻易忘记吧?那么,她到底在生什么气?还是说,这倒霉的情感缺失症,终于恶化成“情感变态症”了?
不要吧,林沫心酸了,她还这么年轻,不想做“变态”啊。
她又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人的面容,这一次,她的心里波澜不惊,没再泛起强烈的波动。
算了,等兼职结束,再去跟冯医生聊聊吧,说不定还有救。
林沫定下了自己的行程,又深呼吸几次,这才继续往校门口走去。
……
七点左右,林沫来到了地铁站。
现在是早高峰,一群摆着“上坟脸”的成年男女和她一起涌进地铁。
浑浊的空气和过于拥挤的人群让林沫有些不太舒服,她尽量缩在角落,不跟其他乘客产生肢体触碰。
地铁缓缓启动,很快,外面就变成漆黑的线条。
要是往日,林沫能凝视着窗外的黑线一直发呆,直到报站声响起。可今天她的心情有些凌乱,脑海里总是不断回放那对猩红色的瞳孔。于是,在盯了三秒黑线后,林沫掏出手机,准备看点新闻转移一下注意力。
手机是老爷机,不知道被转手了多少次,屏幕上有两条长长的裂痕,不过并不影响使用,林沫还用它码完了期末论文。
解锁屏幕,各种新闻消息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一家四口饭后离奇消失,现场只剩血迹
畸形胎儿四肢退化神似触手
小伙海边遇难胃里全是活卵
营销号们为博眼球真的很努力了,林沫感慨着,一键删除。
点开正经的新闻app,一张医生的照片跳了出来。
《第一科研所所长:狂症是可控的》:入冬后,狂症也迎来了今年的高发期。今天,记者有幸采访了第一研究所所长……
林沫迅速扫过小标题,发现都是老调重弹。
狂症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古老基因病,不止人类,连高级哺乳动物也难逃其害。
林沫曾看到过村里的狗发疯,那是一条精瘦的黑犬,平日自己就能跑到山里猎山兽。发病后,这条战功赫赫的黑犬浑身抽搐了一天一夜,叫得像一条即将猝死的幼犬。最后,它咬开自己的腹部,把头深深埋入脏器之中,活活憋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可怕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