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姐。”陆星澜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困了,我先回家了。”
“臭小子,这么快就没了人影,对了……你知道苑汐怎么回事吗?”
“什么怎么回事?”
“她一晚上都不太开心的样子,不是让你好好陪她嘛,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我怎么敢欺负她啊,我就让她帮我递个暖水袋。”
“给别的女孩子递?”
“姐,先挂了!”
路星澜瞥见马路边的伶仃倩影,赶紧让司机停车。
“温柠!”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迟钝了几瞬,才转过头,发现是陆星澜。
他关上车门,朝她跑过来,皱眉道:“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温柠嘴唇动了动,没有倾诉的欲望,垂下眼眸,轻声说:“不知道……”
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一朵在暴雨中被摧残后的小茉莉。
“你和周野吵架了?”陆星澜这样问,却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肩上。
温柠见惯了他平时穿T恤长裤和球服,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脖子前还打了个温莎结。
“我姐给我搭配的,帅吧?”他笑着说。
温柠轻轻点头,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男生已经蹲在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捏着她的脚踝,细细观察着什么。
然后在她的脚后跟垫了个软绵绵的东西,是纸巾。
为了搭配这套礼服,她还买了一双带跟的小凉鞋。
漂亮是漂亮,就是磨脚。
脚后跟已经磨出一块皮,红红的一块,火辣辣的疼,宴会上她一直忍着。
连周野都没发现。
他又怎么会发现呢?他的心思全在编制这张充满谎言的网上,他才不在乎她难不难受,现在这张网被戳破了,她就是那颗被抛弃的棋子,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鼻子没出息的一酸,温柠倏地蹲在地上,脑子埋进膝盖。
心理学上说,这是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时的一种表现。
“怎么了?”
“我肚子疼……”她闷着声说,“陆星澜你走吧,我一会儿自己会回去的。”
“学校有门禁,现在都关门了,你回哪去?”
“我回家。”温柠脱口而出的词,却让她自嘲一笑。
“那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不想回家。”
她的肚子忽然真的好痛,例假昨天才走,许是晚宴上喝了冰水,又卷土重来了,像是有个轮子在小腹碾压,伴随着痉挛的绞痛。
她像个溺水的人,本能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抓的东西,哭着说:“陆星澜,我站不起来了。”
他无奈叹息一口气,把她拦腰抱起。
温柠大概是觉得丢脸,悲伤排山倒海涌来,脸朝向他的胸膛,呜咽出声,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襟。
陆星澜带她去了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给她开了一间房。
出去后不久又回来,带了止疼药和卫生巾。
温柠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
陆星澜:“就这么喜欢他吗?”
温柠没说话,只是脑子里过胶卷似的,闪过关于和他在一起时的一切。
他知道他晕车,所以每次约会都会给她带晕车药;
会在上车时护住她的头,吃什么都会询问她的意见,极尽温柔和体贴;
也会因为担心她钱不够用,抢着买单;
会带她尝试很多新东西,耐心且包容,带她去见识世界的多面性。
……
她怎么能不喜欢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可现在看来,她眼里那些“他喜欢她”的细节,或许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教养使然。
半晌后,她开口:“我看到你给谈苑汐递热水袋了,你是不是喜欢她?”
温柠试图话题。
“我看得出来,她也喜欢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或许只是单纯地羡慕吧,羡慕那些双向奔赴的人。
而不是像她这样,一厢情愿,落得自作自受的下场。
“温柠。”陆星澜轻轻喊了她一声,没有对她的猜测做出任何回应。
“嗯?”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
她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周野和她在海边看日落,他们忘我地亲热,波光粼粼的海面是橘色的霞光,好美,好美。
可是吻完她睁眼,周野却不见了踪影。
她在岸边发了疯似的找,漆黑的夜里她孤身一人,大海像吞噬的旋涡,一点点把她拆骨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