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顿,池惊寒下意识看过去。
是女知青,她的音质是轻淡的,如清泉,此时却莫名带着点紧张。
林泉韵见他没动了,松了口气,把药和热水递给他,轻声道,“吃药吧。”
池惊寒唇线拉直,没有管她的手,直起身子往周围望了一圈,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开了盏小灯,照亮昏暗的屋内。
绿色踢脚线,红色木窗,窗下堆了不少杂物,只有个柜子和一张木床。
眼下他正躺在木床上,身上还盖了床红色碎花的被子。
完全陌生的环境。
池惊寒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也会在这里,更不知道她想要干嘛。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紧绷,透着浓浓的戒备和敌意。
林泉韵见状,收回手腕,“这里是养猪场的办公室,早上你晕倒了,我就把你扶到这里了。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好些了再走……”
得到了答案,池惊寒却不愿久待,他不相信任何人,特别在这种格外虚弱的情况下,他相当于任人摆布。
更何况在世人眼里,他本就不值得被好好对待。
脑袋似针扎,池惊寒咬着牙,掀开被子,“哗”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你干嘛啊?”林泉韵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匆匆放了水杯,追了上去。
池惊寒显然烧得不轻,步子仿佛踩在云端之上,一脚深一脚重,却还是执意往前,不想待在这里。
没走几步,他忽地双腿一软,险些摔到在地上,还好林泉韵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他的身体顺势磕在她的肩膀上,他虽然瘦,但是也是正常成年男子的体重,林泉韵被压得呼吸一止。
而且距离过近,林泉韵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鼻息打在她的颈脖处,痒痒的同时,是湿漉漉的热。
显然烧得不轻。
为什么非要走。
为什么待着这儿等好一点都不肯。
他这个样子怎么能走。
下一秒,池惊寒从眩晕中回神,推开她,直起身体,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
竟还是想往外走。
林泉韵没见过像他这种人,明明病得这么严重,却怎么都不愿意在这里休息一下。
她能理解他的过往经历,造成他防备心重,却怎么都没想到会重到这个程度。
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完全不重要,是不是全世界都不可信,是不是全世界都想伤害他。
可是世界并不全是负面的,在将来,一切拨乱反正,他成为第一个获得菲尔兹数学家的中国籍数学家。
无数人为他的存在感到骄傲,无数人把研究他的理论为终身课题,无数人以看一眼他的手稿作为无上的荣光。
可是这一切发生在未来,她如何能越过现在,告诉他,他的世界不全是坏的,他的世界也可以有杏雨梨云、春和景明……
又如何能告诉他,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他也可以相信她一点。
就这短短几秒,池惊寒又坚持不住了,身体晃了晃,在摔倒前一秒,徒劳地抓住身边的柜子,指尖都被攥得泛白,才没有跌下去。
他这个身体,怎么能出去。
林泉韵抿紧唇,上前几步,强行拉住他。
她力气不算大,但是制止现在的他却没有问题。
池惊寒被迫躺回床上,被林泉韵用被子盖住,又好好地掖好,他无力反抗,下意识皱紧眉,阴沉道,“你到底想干嘛?”
林泉韵没管他的问题,让他睡好,又往热水里面加了点开水,掰开他的嘴。
因为刚刚那一番折腾,他更是虚弱,连拒绝她的力气都没有。
林泉韵就这么半带强迫性地,喂他喝下了药,干裂的嘴唇在此刻多了点湿润的水色,脸色却依旧阴晦沉郁,盯着她不说话。
“我去给你煮个粥,你先睡一下。”林泉韵忽略他的视线,把药收好,拿着杯子准备出门。
刚背过身,一声嘶哑恼怒的“不用你假好心”撕碎空气,从背后席卷而来,撞进林泉韵的耳朵里。
脚步顿住。
屋内的空气忽地静了,本就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灯打开,池惊寒看见女知青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睑眨动间,又长又密的睫毛如蝴蝶展翅,阴影扫落的同时,一点一点,收敛了脸上受伤的表情。
紧接着“啪”地一下关了灯,出了门,又“咔哒”一声反锁。
池惊寒:“……”
出不去,刚刚那一番折腾,更是头昏脑胀,他使劲摇摇头,想想出个办法离开这里,却因为这个动作,眼前的世界幻化成光怪陆离的幻影。
在怪异的幻影中,池惊寒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却嗅到了一点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