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勾起唇角,寒冰般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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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婆婆的那句警告,林泉韵比平日都略早地回到屋子,找到衣服的内口袋。
池惊寒把剩下的工分票塞给她,便匆匆离去,她找不到机会告诉他,工分票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少用处。
穆萍萍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叹道,“泉韵啊,我好无聊,每天下了工,不知道要干嘛。”
林泉韵将工分票放回去,边道,“你可以学习,为恢复高考做准备。”
1977年9月,全国恢复高考,知青也在可以报考人员之列。
这是当年的大事,哪怕林泉韵从十年后而来,依旧记得当时的自己,因为那件恶性事件离开金秋农场后,也曾报考过。
只是文化成绩差,特别是数学惨不忍睹,而遗憾落榜。
后林自华特意给她请了数学先生,她才在来年,如愿考上了首都舞蹈学院。
“学习什么啊,”穆萍萍摊开双臂,丧气道,“我们还在村里下乡,怎么可能参加高考。”
这就是未来,却是和现在无法兼容的未来,林泉韵勾唇笑了笑,轻声道,“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穆萍萍听到她这话,打起了精神。
但随即想到,这么多届知青都还在村里,回去的机会渺渺,有不少更是嫁给了当地人,才能摆脱缺衣短食的困境。
况且,高考也没恢复,哪里到了她们,就处处都是好事,想完,穆萍萍眼里的光也暗了,瘫在床上,“我还是躺着吧,总归是要烂在这里了。”
终究是别人的人生,林泉韵沉默两秒,没再出声,直起身,想把衣服拿去洗了,穆萍萍又道,“我知道池惊寒为什么要工分了。”
林泉韵步子一顿,回头,“为什么?”
“他弟弟发烧了,村里大夫不肯治,他只好去镇上找大夫,但是又没工分……”
穆萍萍的口气寡淡,话语细细密密地通过空气传播过来,和着水声,一点一点在脑中回荡。
林泉韵拧干衣服上的水分,河流潺湲,声音叮铃。
她和那小孩不算相熟,却也记得他帮她割猪草,也记得他那双湿漉漉望过来的眼睛。
再遇到池惊寒,她要记得,问一下,小孩怎么样了。
而且,指尖一顿。
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忘了件很重要的事,遗落在记忆长河里,怎么都想不起来。
忽地,村落橙黄灯光灼烧浓重夜色。
林泉韵思绪被打断,往光亮之处看过去。
是知青点的方向。
明明夜深,那里却一片骚动,伴着此起彼伏的狗吠。
林泉韵看了两秒,收回目光,拿好拧干的衣服往回走。
她一贯不是个好奇的性子,世界尤为之大,和她有关的却很少,她却不愿将注意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
那晚的村子很吵闹,无数声调不一的人声,伴着夜风,呼啸进屋内,点点碎碎。
因着这些声音,林泉韵整宿都半梦半醒,睡醒时,脑袋更是晕得厉害,头顶上似乎有成圈的星星在不停转圈圈。
勉强爬起来,她踏着日出往养猪场走。
薄雾中,村落柔和静谧,唯有脚步声轻轻摩挲草叶的声响,像昨晚的喧嚣是一场梦,只有痛得厉害的脑袋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到了养猪场门口,脚步一止。
门口赫然摆着。
一大摞猪草。
比之前小孩割得多得多,有半边门那么高。
林泉韵下意识往来路看去,霜雾之中,一切都是混沌的,没见任何人影。
还没弄清,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下一瞬,穆萍萍破开白雾,匆匆赶来,拉住她的手腕,“快!泉韵跟我走!昨晚陈倩被民兵组织部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