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凛回到草堂时,七海已依照她的要求,将厅堂布置停当。原本堂内的桌椅屏风皆已清空,挂上了神族庆典时常用的玉白绸缎。
凛换上先前参加澈的继位典礼时穿的那身礼服。七海刚替她梳好妆,面前的铜镜里映出了瑚叔的身影,凛起身相迎。
瑚叔握住凛的手,嘴唇微颤,似要张口嘱咐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未能说出。
凛竟在向来不表露情绪的瑚叔眼中看出了些许不舍,鼻内眼内皆酸了起来。
瑚叔轻轻拍抚她的手,道:“必要的物件你先随身带上,其余的,我会让夕夏慢慢给你寄去。”
“我的物件能否暂且留着?过段时日说不准我又回草堂了。”凛故作轻松撒娇道,“莫非瑚叔给这小院寻到了新住客?”
“你的天地何止在草堂一隅?”瑚叔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凛,道,“我猜你暂时不想有孩子,这里头的药丸兴许用得上。”
凛打开木盒闻嗅一番,面色微红道:“我与道闲,不是那样的关系。”
瑚叔轻笑道:“情到浓时,无需挣扎压抑。你先收着,有备无患。”
凛犹豫着接过药,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明智。可不待她多思,瑚叔便牵着她出了屋,款步进入厅堂。
道闲已在厅内等候,见凛面色冷凝,便问道:“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后悔了?”
凛轻声道:“即便礼成,也不代表你我是真正的夫妇。”
道闲立即明白了她的担忧,笑道:“这事由着你的心意,我不会胡来。”
凛放下心来,与道闲匆忙地拜礼,交换信物,最后由澈派来的千禾将道闲的名字正式记录在神族名册上。
礼毕,凛随道闲坐上去往大公府的轿子,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只觉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场简短而又荒诞的梦。
行出一段之后,道闲道:“以你的身份,本应有三日的庆礼,如今这般仓促草率,基本的仪制都未遵守,宾客也未请,实在抱歉。”
凛毫不在意地笑道:“本就是场假仪式,简单些倒还好应付些。”
道闲跟着也笑了下,可他的笑容有几分勉强。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道闲院落面街的边门所在的小巷,小轿却没有继续前行。道闲掀帘一瞧,只见近百位京卫士将门前狭小逼仄的小巷堵得无法进入。
凛见道闲神色凝重,有些不安地伸手拉住他,不让他离轿。
道闲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暂且在外边候着,我先进府看看情况。”
“你别撂下我,我跟你一起去。”凛说着,随道闲入府,七海和江蓠紧跟在二人身后。
在院内等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道珏。宽大招摇的大公服侍套在道珏小巧的身躯上显得有些突兀,衣料华丽的金色光泽衬得她的面孔更显苍白。她低着头,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见道闲入屋,道珏立刻起身,快走几步迎上来,口中唤着:“二哥。”
道闲牵着凛,带着她共同向道珏行礼。
道珏留意到道闲头顶的束发冠已从道氏惯用的黄金制品换成了象征神族的白玉发冠,不满道:“你俩已经成婚了?”
“是。”道闲恭顺应道。
“为何不事先征得我的同意?”道珏此刻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凛忆起了道琬,心中不由担心她和道闲是否能平安离开京都。
道闲沉着道:“凛今日终于能离开草堂,我已等待多年,不愿再多等一刻,临时起意办了仪式,并未邀请旁人。”
道珏冷哼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吗,这样哄骗敷衍我?你明明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假借和神族婚姻摆脱道氏的身份。你以为这样便能和道氏撇清干系?”
道闲拱手谦卑道:“妹妹知晓我的性子,喜欢四处游荡,对权位无半点兴趣。如今我脱离道氏,对你不再有任何威胁,也请你网开一面,恩准我与凛回余末城。”
道珏着急喝道:“我不准你走!”
凛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二人一来一回地问答。道珏似乎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可她语气里的威严显得有些空洞,反倒更似妹妹向哥哥懊恼地表达不满。
道珏冲屋内其他人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与二哥说。”
凛正欲离开,却被道闲拉住。
道珏不满道:“我要和你私下谈,不许有外人。”
道闲答道:“凛于我不是外人,现下我不放心她离了我的视线。”
道珏只得妥协。待其他人皆离开后,她立刻放下了一直端着的威严架子,低声哀求道:“我如今处境艰难,外祖父严厉蛮横,内阁中众人皆是虎视眈眈,挑我的毛病,寻我的错处。你平日里待我极好,处处关照我,如今不能也帮帮我吗?”
道闲轻叹一声道:“我并非不愿助你,只是我在路易眼里始终是威胁。倘若我继续留在京都,怕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