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异常激烈,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嘶吼和兵器交接声,火光攒动的巷道俨然成了地府炼狱……
“这都是些什么?!”
陆林轩手中短剑挥舞一斩,将一“人”开膛破肚之后,一脚将其踢飞了出去。
这些是人吗?分明是怪物!
她无比厌恶的看了一眼那张极其扭曲的腐尸一般的脸,心里一阵恶寒,身形不由得一僵,差点没躲过身后的袭击。
“林轩小心!”
好在一旁张子凡飞身抵挡,使得一招雷霆之击将那东西拍飞出三尺之外,那副躯体便在地上翻了几滚,暂时没了动静。
“这些人似乎没有神智,只凭着本能在攻击,好在人数并不多,咱们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先退!”
陆林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身后一行人,只见伤亡惨重,若再打下去形势只会更加严峻。两人互视一眼,提身迎向了围攻过来的几个家伙,意图杀出一条血路以便撤退。
“我和林轩两人在后掩护,你们先撤!”
中年男子回头,见身后的兄弟已经所剩无几。
“师父!”身负重伤的少年用剑劈砍着周围的敌人。
中年男子一咬牙:“那便多谢二位,小岳!撤!”
几人向着远处围墙撤去,只要出了这围院,借着密林的掩护再逃便不难。
然而。
几人刚出巷道,未料到更多的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来敌人也早早去唤了援兵。
望着蜂拥而至的黑影,几人只能背靠在一起围作一团,再次握起手中的利刃,断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过就在此时,局势再突生异变。
只见无数道尖利长矛犹如天降神剑“簌簌”落下,带着雷霆之力重重扎向庭院之中,一片惨唳声响起,有半数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长矛刺穿了身体,被牢牢定在了地上,当场毙命。
众人望去,四周围墙上顿时火光四起,遮天蔽日。
“是咱们的人!”有人喊道。
话语落,越来越多头戴斗笠之人叫啸着从四面八方翻身跃起,犹如神兵天将,手握利剑毫不留情地向着庭院里那些铁甲兵挥去。
从地牢里出来的少女还站在原地,不过却是感觉到黑暗中一道阴冷的视线莫名地将她锁定。
她抬头看去,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她正前方的围墙之上。
那人双手端在腰间,一张极致惨白的脸上抹着浓厚的脂粉,阴鸷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液,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
洛阳,皇宫。
李嗣原面色肃然,盘膝而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五指张开扣在一起,掌中慢慢升起一股蓝色气焰,气焰之下,他的一双手掌越发透明,宛如被寒雾笼罩的白冰。
他欲将这股醇和内力从掌心缓慢运至周身,然而只是片刻,便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竭力,鬓角处微微伈出细汗,越发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
这股栖身他数年之久的玄功内力,正慢慢地从他体内消散。
李嗣原二目圆睁,运气变指,将这即将消逝殆尽的最后一丝内力牢牢锁入丹田。
在他运气收势之后,身上的衣襟已被湿透,整个人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他凝神静坐了好一会儿,原本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脸色也稍显好转。
他隐隐的发觉,自己的指尖竟在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
他在俯瞰这片江山之前,也不过是那李克用手下的一枚棋子,然而如今,熬到半百之岁,他终究是等到了这个变数。
他的棋,明明是活了。
他坐上了监国这个位置,以天子之名剿乱党余孽不良人,重回故里与民同庆社火节,在百姓心中,他更是成为了一位爱民如子的贤臣忠将。所以,只要那李星云一朝背上抛子弃国的骂名,他李嗣原岂不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坐上朝堂之上的那把龙椅?
乱世求存,从来不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为了活下去,他李嗣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别人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也可以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然而他再清楚不过。
即便是他受万民拥戴坐上了那把椅子,只要那大唐血脉在世一刻,他便永不安宁。
社火节那日,李星云虽被刀剑加身俯首跪立在自己脚下,但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使得他仍心有余悸。
那种眼神。
让他想起了在那垮塌的龙泉之下。
在那面具之后。
那把消逝了的世人心中最后的枷锁,似又架在了他李嗣原的脖子上,直叫他是寝食难安。
窗外的寒风呼声不绝,李嗣原眼神阴鸷,在阴暗里站了一会,外殿就传来清冷的声音:“大哥,玄霄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