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能指望三分的。至于二郎,皇商名录一事,我回去便让他来宫里请罪。”
“不必了,笞刑也不轻,好好在家休养,倒叫他往后,行事之前多做思忖。”
“是”,曹夫人点头应承。
离去时,曹皇后才又补来一句,“你且让二郎宽心,再寻机会起复罢。”
自慈恩殿走来,单吉秋和公良敦二人俱是久久不言,单吉秋对明安宫内的地形不熟,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往何处。他不说,她却先失了耐性,艳阳于前,可入宫时的广福门分明在西。
“殿下”,单吉秋停了下来,额上微微有汗,“殿下不是我要带我出宫吗?”
“殊娘,难道忘了此地为何处?”他转身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是清朗的眉目,但单吉秋就是觉得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精明的谋算。
她心怯,又怕露出怨毒之意,便不自然地侧转身子,环视四周,一道朱漆斑驳的小门,一对辅首衔环由红锈铁链虚掩着。
身侧之人突然靠近,单吉秋警惕地跳开后才方觉不妥,嚅声,“殿下,怎么想到带我来这儿?”
公良敦开门的动作稍顿,随后似是自嘲般地笑而不语。
小门打开时,门梁先以倾盖之力抖下三尺尘土,以作迎客之礼。公良敦在前,呛得轻咳了两声,单吉秋拿出手巾掩住口鼻,从他身侧溜了过去。
头上烈日灼灼,单吉秋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入目皆是萧索,杂草断枝乱陈一地、陶罐泥盆苔藓满身,还有那反复结了又破,破了又结的蜘蛛网,暗朱色的殿阁门轰然一声倒下来,惊得单吉秋又是一跳。
秋风该是高爽的,可这冷落宫廷里却只有萧瑟。
裙幅下摆被倒置的胭脂扣爬藤勾住,单吉秋不得不停下来,弯腰去扯。
“我来吧”,公良敦已迈步过来,却蓦地突然一喝,“别动。”
单吉秋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紧张地看着那一丛藤蔓,一只青绿色的小蛇正吐着信子,身子卷曲,蓄势待发。
“别怕。”
此话却不是公良敦说的,单吉秋在那青蛇蓄力冲射向她时,已稳稳地掐住了它的七寸。青蛇在她的指腹中左右摆身,却是挣脱不得。
“殿下”,匡晁听到公良敦的声音已经跑了进来,随后看见单吉秋,再又抱手行礼,“五姑娘。”
“匡晁大人,来得正好,快把这小顽皮扔到深山里去,省得惊扰了宫里的贵人们。”
匡晁得了公良敦的示意,自然地将小青蛇接了过去。
“不许煮来吃了”,单吉秋又随口多嘱了一句。
匡晁这人沉稳可靠,偏贪食各种野味,天上飞、地上爬、水里游,凡肉眼可见的,无一不可成为他的盘中餐脍。
单吉秋并未注意到匡晁疑惑的眼神,回身继续同爬藤作战,这倒钩野蛮生长,横七竖八毫无规则,公良敦也一时解不下来。
“罢了”,单吉秋气得干干脆脆撕了裙角,“何必在这儿劳神费力。”
公良敦依然半蹲在花藤丛旁,怔怔地望着她,单吉秋垂首,阳光从她身后漫过,他刚好圈在她的阴影之下。
她俯首,娇艳的容颜之后是更为炽烈的骄阳,“太子殿下带我来此,是平素里太闲了,要过来探险吗?”
不像。公良敦笑了笑自己的失神。她虽也不怕蛇鼠,也从不愿纠结细末,但她从不会对自己这般冷眼讥嘲。
公良敦起身,声音恢复如常,“殊娘,你今日为何入宫?”
“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以前是最烦入内廷的。”
“那还不得多谢殿下连累,昨夜我被父亲罚跪祠堂,许是祖宗恩德,我想通了呗”,她随口胡诌,总归现在是他偏爱的女子,恃宠而骄,有何不可。
“想通了什么?”
“太子于我情深义重,我当不负太子,早日习惯这座宫廷。”
单吉秋避开他的凝视,佯做心有余恨的哀怨,公良敦却又一步跨了过来,单吉秋未做准备,下意识地后退,只身子刚好往后央倒,一只大手便覆在她的后背,隔着衣料,掌心的灼热贴过来,他又带力将她拉近,“此话可当真?”
他的呼吸隔着寸尺,吐纳在她的面颊上,将她的神思勾得一阵迷晕,半晌她才适应,抵在胸前的双拳,忽然化成绕指柔,葱白的玉指像是在拨弄琴弦,“单氏好歹跟了你三年,你都可以如此算计,公良敦,我又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你算计中的一个?”
后背之力更为蓬勃,眼前那张温煦的脸色也骤然冷硬下来,“你知道什么?”
一触即发的对峙,场面一度如拉到满弓的箭弦,“你做了什么,我便知道什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