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薛铮转向桑柘,“你说。你不会说话吗?你说啊!”
关越没拦住,薛铮往前一伸手,抓起桑柘的衣领,“你说。”
她死死盯着桑柘颤抖的睫毛,泪珠滑下来,“你说话!”
“那天,我爸不是死了,是快死了。”桑柘开口,“别人拿着我爸手机给我打电话,说方言,我没听懂。等我反应过来,江宇泽那边已经围了人。我去也没用。我就走了。”
“我——”桑柘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攘开,眼中也现出一丝血红,“你以为,谁都能和你一样发疯吗?”薛铮撞在沙发垫子上,整个人都一抖。
“你没必要啊!我不让你了。你精神病也该做够了。那天,我爸快死了,那天晚上,我把我爸杀死了!四十八小时认定工伤,我没救他,不拿这笔钱,我怕我赔不起你男朋友。人人都能和你一样发疯吗?那全世界都是精神病了!谢子麟他们把你惯坏了,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也懒得管,今天——”
“哥!”关越现在真得拉架了,却插不进手,桑柘抓着薛铮的肩膀,大力一晃,吼道:“还疯不疯?”薛铮扭头,不去看他,却被他扳过了脸。
桑柘满手是泪,又有新的源源不断地滴上来。
“你够了。”他松开薛铮,起身,薛铮手机一下子震动起来。
桑柘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扔在了薛铮怀里,“你爸。”
他砰地一声把自己关进卧室,薛铮哭得再也停不下来。关越拿来一整抽纸,一张一张递给她,“都是误会,姐,没事了。”
“怎么就是误会了?”薛铮道,“怎么就没事了?他该做的都做了,他该不理不理,该不救不救,他就是多了个狗屁理由!我管他的理由!”
薛一宏的电话闪了几下消失了,三分钟后,何卓韬的打了进来。
薛铮抓起手机,冲出了房间。关越没追上,被她摔门关在了屋子里。他打开门,薛铮已经跑下了楼。
关越正要出门,身后也一阵开门声响,“跟上啊!”桑柘大步走了出来,冷着脸喝问,“能让她一个人乱走?”
“不是,我本来——”来不及解释,关越追下楼。
“薛铮?”何卓韬声音一秒严肃,“怎么了?”
“我也有理由的呀!”薛铮哭道,“我不是故意要惹别人,我不是故意要做精神病的呀!他能接受,我不能接受啊?为什么?可是他爸也死了!可是江宇泽也死了啊!我得怎么接受?你告诉我吧!”
“你不需要push自己,你现在很难受,你喜欢小江,所以你很难受。”
“我特别难受。”
“我知道。”
“我真的,特别,难受。”
“你难不难受,我都爱你,”何卓韬道,“江宇泽又说话了吗?”
“江宇泽早就不说话了,哥。我打人了。”
何卓韬呆了一呆,很快集中了注意力,“严重吗?你现在在哪儿?”
“我打不过他,”薛铮抹了把眼泪,“我真打出什么事,他说不定又把我送回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恨死他了,我讨厌他。”
“桑柘。”
“嗯。”
“别打出什么事来就好。”何卓韬安慰道,“你报个班吧,练练。不过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千万别扩大化了……暑假我陪你练也行。最近心情好不好?吃药还好吗?”
薛铮微微一惊,“……好。”
何卓韬有事,两人没聊几句,通话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凉风习习,薛铮也冷静下来。她抱着膝盖坐在花池冬青球后面,闭着眼睛。全身都是疼的,思绪冲撞大脑,呼吸灼烧鼻腔,心跳下一秒就停,什么都不要紧。这么痛,这么痛,这么痛,她浑身上下却没有一道伤口。没有一道伤口,她哭就显得矫情。
她到底算不算痛苦,痛苦到什么程度才算痛苦?桑柘为什么没她这么痛苦?她这点痛苦,会不会完全不算回事?没人重视她的痛苦,她怎样才能展现出她的痛苦?
她静静地想江宇泽的呼吸。风吹过头顶身后的树叶,哗哗作响。没过一会,桑柘他们找了来。
关越道,“你还好吧?”
“恭喜你,”薛铮抬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是月光下的两汪深潭,“你是咱们学校第八个知道我的人。回头我请你吃饭。”
“你快算了。”关越笑了笑,“上次你把我扔饭店,一个人跑出去,是不是也是今天这样?”
“不是,”薛铮摇摇头,“但差不多。”
桑柘没听几句,转头就要走,薛铮叫住了他,“桑柘。”
她笑了笑,只有一侧酒窝浮了上来,不对称,显得扭曲。
“我继续恨你好不好。”
“我还是讨厌你。”
“江宇泽死了,我总要找点有意思的事做。”她扶着绿化球站起来,朝桑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