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郡主,郡主万福。”
随着声音响起,陆山河矮下身子跪在了地上。
少年声音清悦温柔,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溺,可若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中并无感情,只是因为声线如此而已。
宁空念的目光落在衣着单薄的少年身上,片刻后又移开,向远处望去。
她看着满目的山峰眯了眯眼睛道:“你这可不是想让我万福的样子。”
声音清冷,没有一丝起伏。
陆山河安静的跪着,额头紧紧的贴着地,似乎想让地板的刺骨的冰寒驱散心中的冷意。
宁空念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并不打算说话的男子。
调香一族,从出生就是一位香师,他们调制的香千变万化,效果奇佳,更神奇的是他们的血液能解百毒。
乍一听,调香一族好像是被上天宠爱的族群,但事实却是,调香一族遭世人觊觎。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想得到调香一族的垂怜?
佛祖割肉喂鹰,但佛祖尚有自保能力,对于调香一族,世人却想赶尽杀绝。
而面前这位,则是调香一族的少主——陆山河。
他把自己隐藏得很好,除了走夜阁的那几个老家伙有些许猜测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调香一族的少主竟然这么高调。
毕竟小东西不仅是调香一族的少主,还是第一商行落雨春的老板。
挺厉害。
半晌,宁空念俯身,细白的指尖轻轻的点在陆山河手背上的疤痕上。
少年没有躲,像是没有灵魂的玩偶,任凭摆布。
陆山河的手型很好看,骨节修长,线条流畅,指甲圆润泛着晶莹。
他的右手手背上横有一条疤痕,似被灼热的利刃砍伤,疤痕周围有着斑驳的烫伤痕迹。
长长的疤痕从小指根部到桡骨茎突,几乎横穿了整个手背。
浅粉色的疤痕横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一点破碎感,让他的手更美了。
美得凄婉,美得震撼。
宁空念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意味不明的轻啧道:“可惜了。”
要是当初她再厉害一点,这只手上也许就没有那疤痕了。
宁空念说完就收回了手,她直起身子,垂眸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身上的白衣因着跪地的动作像流水一般全部铺在了地上,他像个沾了烟火气的仙人,也像个……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陆山河低着头,宁空念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最后,宁空念的视线落在少年弯曲的手臂上,那处正微微颤抖着。
小姑娘颦眉。
这小东西昨日中了软筋香,难道药效还没过?
这香的效果也太长了吧……
宁空念眉头越皱越紧。
候在一旁的降真见状走上前,呈给宁空念一方锦帕。
宁空念看了一眼降真,又低头看着降真手中的锦帕。
她凤眼微眯,垂在身侧的指尖轻捻。
片刻,她拿起锦帕头也不回的走了。
降真转头看了一眼跪得规矩的白衣公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朝陆山河福了福身,就跟在宁空念身后走了出去。
等到到屋内那人身上的禅香散了些,陆山河像是在一瞬间泄了气一样,浑身瘫软在地上。
陆山河慢慢的缩回手,片刻后玉白的指尖轻颤着划过上好的锦布。
感受到指腹上传来的细软,陆山河嘴唇轻抿,漂亮的眼睛里有光闪过。
眼中的光亮转瞬即逝,陆山河凶狠的把那衣服攥紧,手掌翻过,在衣服上重重的搓着刚才被宁空念碰到的地方。
而已经出去的宁空念此时出现在花瓶后的窗外。
降真则垂着头恭敬的站在宁空念的身后。
宁空念看着里面那人的动作,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半响,宁空念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停留在一处小山边,闭着眼睛听着从小山间流出的涓涓流水声。
“他恨我?”语气清清冷冷的,但降真还是听出了细微的不解。
降真停留在宁空念身旁,垂首答道:“回主子,属下不知。”
宁空念唰的睁开眼睛,漂亮的丹凤眼盛满了冷意。
降真脊背一麻,头垂得更低了。
宁空念转过头去,淡淡的说:“自去刑堂领罚。”
“是。”
“知道错在哪里吗?”
降真自然是知道的,答道:“属下不应自作主张。”
宁空念嗤笑一声,“和小清怨待了一段时间胆子肥了不少啊。”
降真:“……”
降真垂着头不敢出声,这会儿出声不是他死就是他残。
活着不好吗?
想通了这些,降真越加沉默了。
宁空念睨了降真一眼,张开手掌,白皙的手中赫然是被揉成一团的锦帕。
“不用去邢堂了,用你的钱给相府的下人一人买一条……”顿了顿宁空念渐渐勾起嘴角,眼睛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恶趣味闪过。
“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