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到现在,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早没了。能保一家温饱之余有个小家,我便满足了。”
许是被二狗子问得了,这夜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有躺在绫罗绸缎上打滚的,有天上掉金子的,最后竟梦到自己变成一颗蔷薇树,被人从土里刨出根来,折断后丢进火炉里当柴烧。
夏折薇紧闭双眼,惊慌间抓住了什么东西,忽听得耳侧有人吃痛得闷哼一声。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握了握手中的东西。
少年轻喘半声:“……松手!”
昨天累了一天,晚上睡得又晚。
夏折薇浑身疲软,昏昏欲睡闭上眼。
“松、手!”
她的手指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强力掰开。
少年咬牙切齿怒瞪着她,白玉般的脸上满是红晕,眼瞅着还有继续往下扩散的趋势:“你……你……”
夏折薇莫名其妙坐起身,恹恹捂嘴打哈欠:“我什么我?大清早的,你吃炮仗啦?”
少年喉结微动,赌气似地抿唇不语。
二狗子和她不是第一天这么睡在一起了,怎么偏偏今早一副活像被人非礼过的模样?
夏折薇不大能明白,鉴于自己有求于人,特地将身段放低放软:“子炜,以后我都叫你子炜好不好?你这名讳可要让我家里的人知道?”
“不必麻烦了。”崔皓老神在在道,“等用完我,你还是会叫我二狗子。”
对上他黝黑如镜的双眼,夏折薇心虚得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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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完这芭蕉髻,我就没什么能教你们的了。”
薛青娘擦干手上残余的刨花水,笑得颇为不舍:“不打算多住些日子?”
夏折薇摇摇头:“报官这么久都没捉到贼人,家里的地本就是给别人种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阿爹整日在那守着终归不是个事。
今年庄稼长势不错,趁早脱手得些银钱北上,省得整日里担惊受怕甚至连累到你们。”
坐在小马扎上择豆角的薛勤娘耿直道:“反正都要租房,不如听薇薇的,去离东京近些的地方住。”
浓云滚滚遮天蔽日,大风裹挟的沙石砸得人脸疼。
几人连忙转到室内,竭力将狂扇不止的门窗从内关好。
反手用衣袖擦擦脸,薛勤娘愁道:“仲新没有带伞,也不知道能不能避开。”
话音未落,院内已满是黄豆大的水渍,很快便在成串斜落的雨帘间连成一片片浅浅的水洼。
薛青娘心疼妹妹:“雨下得这么大,说不定晚上还会再下,要不明天再走吧。”
薛勤娘沥干淘米水,不以为然道:“夏季本就多雨,要是一直下,我们还能一直住着不走?”
浑身淌水的夏老二推门而入,语气中难掩兴奋:“勤娘!成了!吃完饭咱就走罢!”
后来的女使急步越过他,气喘吁吁朝薛青娘行礼:“主母,奴婢实在是追不上二姑爷。”
见薛青娘神色淡淡摆了摆手,方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
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夏折薇低头去看。
夏候昙小小声:“姊姊,咱们要去哪?”
北上的主意虽然是她提出的,可夏折薇长这么大都没出过什么远门,自然不知道最终会在哪里落脚,因而只能笑着揉揉妹妹细软的头发安抚她。
吃罢离别饭,夏折薇一家人谢别薛青娘夫妇,背上简易的行囊北上。
还没走出虞县,狂风骤雨铺天盖地,雨伞彻底成了无用的摆设,将一行人淋得透透彻彻。
崔皓:“爹、娘,风雨这么大,可要停下避避雨再走?”
夏老二合上雨伞,抹抹脸笑骂:“你小子穷讲究!这算个鸟!”
薛勤娘歉然道:“二狗子,你爹劲头正盛的时候就这德行,让你跟着我们吃苦了。”
雨天路滑,夏折薇仔细牵好妹妹:“爹娘,他是心疼你们呐!”
一家人这般彼此照应,虽说连日风栉雨沐,风餐露宿,倒显得格外温情脉脉。
是日雨落,绵绵不竭。
夏折薇一家人到了霞县,随意寻间价格低廉的汤饼店打尖。
汤饼方吃到一半,店内竟漫入水来。
转眼功夫便没过了小腿肚。
众食客边吃边议论:“霞县多少年没下这么大过了?”
夏折薇直觉不对,顾不上吃饭,问店伙计:“小哥,霞县这附近可有河流?”
崔皓也问:“这附近可有船老大?”
伙计看傻子般打量他们俩:“雨下得大,有积水很正常。恁两口胆儿也忒小了罢!”
崔皓下意识掏出一块碎银子,看看夏折薇,又默默收回手,换做五个铜板递过去:“请你喝茶。”
伙计也不嫌少,喜滋滋收了: